庆山海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不安稳的觉。

或是船舱隔音不好的缘故，庆山海总能听到船员们的吆喝声，一会儿在玩牌，一会儿又在搓麻将。

这些噪音其实还好，最让庆山海觉得难受的是那种不安定的摇晃感。

他活了十八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船，他也没想到他会晕船。

迷迷糊糊被一泡尿憋醒的庆山海从床上爬起来找厕所。

看了看时间，不算太晚，才十点过。

手机还在充电，庆山海忙着撒尿也没管这一茬。

推开铁门，庆山海借着昏黄的灯光，一路扶着墙壁慢慢的挪着步子，他记得那个叫俊哥男人说过厕所在走道的尽头。

甲板上船员的嬉闹声仍然透过铁板充斥在耳旁，庆山海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到厕所里有人说话。

“阿川，咋样啊？搞还是不搞！”

说话人语速很快，语气略有些兴奋。

被问话的人犹豫了一会儿道：“兄弟，这有点不合规矩，被俊哥知道了......”

“擦，你怕他干鸡毛？船啥的我都安排好了，要不是我一个人办不下来，这个差事我都舍不得告诉你。”

那人有些不满阿川的犹豫，继续劝说道。

“靠谱吗？人会不会错？”

阿川多问了两句。

那人吸了吸鼻子道：“错不了，我一个哥们儿说的，别人明码实价悬赏二百万。”

“艹！事情成了我两个五五分，一百万啊！这你要和李俊跑多少趟私船才能赚到？”

“别jb犹豫啦，和你关系好才叫你的，大毛和六子我都没叫！”

阿川没说话，只听见厕所里传来抽水的声音。

“那个男的真是新闻那个？”

是阿川的声音。

“可不是嘛！我开的车我还不知道，道上现在都传疯了，都在找他，我们只要把人带回去，找个地方等那边来人，两百万立马到账，你我二人跑哪里潇洒不行？”

“干这jb玩意，贩药又偷渡的，被抓到有你大窑蹲的！”

那人一说，阿川明显被说动了，冷了一会儿咬牙切齿的说道：“妈的！干了，等我拉完这泡屎先！”

“行呗，我去上面再玩把牌，拿个金花我也他妈的梭哈了，给咱涨涨气质！”

那人边说边往外走。

阿川笑道：“哈哈要得，我拉完去探探风，给他来针安眠药，让他睡得再踏实点！”

“那就欧了！”

谈话间，先前那个开车的年轻人晃晃悠悠的从厕所走了出来。

或许和喝了点酒的缘故，年轻人两颊微红，但眼神却是犀利，带着一股子兴奋劲。

出了厕所，年轻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走在狭窄的过道上，随意的扫了两眼，最后踩着铁质楼梯去了甲板。

年轻人走后，庆山海从某个视角盲区走了出来。

看着年轻人离去的方向，庆山海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感觉这段时间的运气有点背。

先是稀里糊涂上了船，上了船还要被人惦记，不用想，他们要办的人肯定是自己，但庆山海还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比如是谁发的悬赏。

他站在原地动了动身体，还是疼。

估计只要自己稍微用力，才刚刚结痂的伤口就会立马崩开。

借着昏黄的灯光，庆山河扫视着走廊两侧，终于在一处消防栓旁边看到了一把消防锤。

阿川蹲在蹲坑上刷颤音。

在看女主播的才艺表演。

看得正兴起的时候，他感觉有人进厕所了。

没有多想，他依旧外放着声音。

直到他听到那人撒尿的水声。

足足尿了半分钟。

阿川心里发笑，以为是哪个兄弟喝酒喝多了，便鬼使神差笑着喊道：“哥们儿，你他妈喝多少啊？”

没人回话。

阿川面色一紧。

因为等会儿要干“大事”，所以难免有点心虚的阿川，现在莫名感觉有点紧张。

于是他调低了手机音量后又喊了一句：“啥情况啊哥们儿？我是阿川啊，你听没听见啊，回个话呗！”

哒哒哒！

回答他的只有不算很大声的脚步声。

“卧蚕，我他妈在拉屎，你走过来干啥？咋的，你要吃啊？”

阿川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他半开玩笑的呛了一句。

“砰！”

下一刻，阿川面前的木门被人暴力撞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家伙闪了进来，把一把消防斧架在他脖子上。

“你拉呗，我看你拉！”

说这话的自然是庆山海，由于身体发力，在其肩膀的位置上已经有少量鲜血渗出绷带。

“卧蚕！你......”

阿川被吓到了，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都凉了半截。

———

甲板上，俊哥和六子一共四个人，正在玩炸金花。

他们这个团队的首脑，船长就是俊哥，李俊。

其后六子等人，加上开船的，一共只有五个人。

这个六人小队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敢运。

大到x火，x品，小到走私烟酒，甚至是像庆山海这种人肉单，他们都接。

利润不高，赚的是幸苦钱，但李俊这人尤为讲江湖道义，是渝州江湖码头文化的绝对继承人之一。

老一辈的江湖人最讲究。

面子是面子，里子是里子。

规矩才是王道，才是他们能够在如今生存的理由。

“狗子，你啥牌啊这么狂？”

六子拿了一手绝对的好牌，但坐在他对面的狗子，似乎比他还狂。

“呵呵，六哥，你别管啥牌，我反正是死跟！”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和阿川在厕所密谋坏事的年轻男人。

外号叫狗子。

“行嘛，那我再上一百！”

六子估计狗子牌面不小，但更自信自己手牌，所以象征性的劝了一句后也就没再留手。

其余几人，包括俊哥在内，在看到两人这般架势之后，也都理智的弃牌不跟。

狗子呵呵一笑冲六子说道：“六哥，一百一百的叫太没劲了，反正就我们两家了，咱们之间梭哈，直接比了吧？”

“哟呵，你小子想赢大钱啊？”

“啥牌啊这么顶？”

俊哥抽着烟眯着眼睛看着狗子说道。

狗子舔了舔嘴唇道：“不大不大，六哥敢不敢？”

“擦，有啥不敢的，我这儿有一万多！就当一万吧！你呢？”

六子被狗子一激，当即把桌面上的钱全都推到了公堆里。

“哈哈，有啊，我这儿刚好也有一万！”

狗子说着也掏出全部家当。

旁边有人在劝，“狗子，你这是干啥？要是输了，你还咋去岸上潇洒呢？”

狗子没理会旁人，冲六子呵呵的笑道：“开嘛！”

“好！”

六子心里纳闷，这狗子平日里抠得流油，今天咋这么横？

一万块可是他上一单的跑腿钱，说压了就压了？

这般想着，两人同时掀牌而出。

狗子亮出的牌面够大，但六子的牌面却是顶破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