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木低头看了看腕表，还有最后四十秒！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瞄准镜里的赞牙和马昊，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枪的机会，这一枪，必须干倒马昊！

赞牙和马昊缠斗了近一分钟，是赞牙比崔天亮强吗？

其实不然。

赞牙作为一个摔跤手，他只是很扛揍。

“啊！”

赞牙小腹再挨了一拳，他低吼一声，强忍着疼痛往前顶，他已经忘了时间，他就像是一只倔强的野牛，而马昊就是那一块红布。

马昊的每一拳都没有留手，自责，悔恨，愤怒的情绪在他心中堆积，而赞牙就是一个现成的沙包。

这个生于安逸之家的贵公子，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童年。

他有一个严苛到近乎疯狂的父亲，从言到行，他的一切都被父亲掌控，更是在他十八岁那一年，他被他的父亲丢到最偏远的陆军部队。

这一待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肉体和灵魂。

回来之后的马睿不再屈服于父亲的安排。

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忤逆那个肩上扛着金星的父亲，他告诉他，他从来不都想当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他从来都只想做一个运筹帷幄的商人，巨商！

当然，马昊是幸运的，他和少将父亲摊牌之后，他遇到了带着使命来到渝州的杨瑞。

而杨瑞身上的所有气质，正是马昊从军政派脱身而出的理由。

但今天！

他最敬仰的瑞神当着他的面被人射杀，他又怎么能冷静？

他又怎么能不对这些匪徒痛下下杀手？！！

还有30秒！

巴木拿枪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准心一动再动，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找机会，一定要成功。

有空档！

巴木眼皮一跳，他发现了空档！

巴木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瞄准！

射击！

“砰eng！”

第四枪！

只是在巴木扣下扳机的时候，巴木发出痛苦的吼叫。

因为在他的准心里，出现的不再是马昊，而是赞牙！

但巴木太紧张了，经过短暂且疯狂的心理活动，导致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指。

这一枪，就这么响了......

“噗！”

是子弹入体的声音，这一枪直接打到了胸膛！

只是中弹的不是马昊，也不是赞牙，而是崔天亮！

“亮哥！”

赞牙用藏语拼命喊着崔天亮的名字，本就有些迟钝的他现在完全懵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巴木会开枪，也不明白为什么崔天亮会中枪。

赞牙甩下马昊，他一步踏到崔天亮的面前，他在试图驮起后者，而胸口中弹，正处于弥留之际的崔天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赞牙的衣服，急促而小声的说道：“走...走...走啊......”

“小弟......你快去接巴木......你们回藏区......拿着钱回藏区......”

“不！我不走！哥！你是我的家人！”

赞牙抱着崔天亮怎么都不撒手，可本就受伤严重的赞牙又怎么抱得动后者。

马昊就站在原地，他呆住了，他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为什么会是这样......

最后十秒！

巴木流着泪连开两枪，这是他最后的两发子弹，他没有打马昊，没有打赞牙，他两枪都打在崔天亮的脚边。

赞牙不知道崔天亮为什么会中枪，但巴木知道！

枪响的一瞬间，他在倍镜里看到崔天亮一个飞扑，用身体挡住了赞牙。

没人知道崔天亮是如何判断的弹道轨迹，没人能解释崔天亮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救了赞牙一命，也死在了巴木的枪下。

这打在崔天亮脚边的两枪，彻底惊醒了赞牙，他在崔天亮最后的喃喃声中，用尽全部力气踉踉跄跄到跑到皮卡上。

“啊！！！”

赞牙怒吼打火，再一脚油门下去，皮卡车猛的窜了出去。

他还要去接巴木！他们必须要回到草原！

赞牙知道自己必须活着，他必须替崔天亮活着！

因为他不会忘记崔天亮死前的最后一句呢喃。

“小......弟......找到......我的老娘......替我......说声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她......”

“小弟......活下去......替我......养老送终！”

巴木在哭。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哭。

他快速的装好猎枪，他来不及打扫现场，他背着猎枪迈着步子拼命往下跑。

他耳边的警鸣声越来越响，他的灵魂也越飘越高。

飘过渝州，飘过川府，飘到了辽阔雄伟的藏区。

巴木张开属于自己的翅膀，他已然变成了一只雄鹰，在属于他的领空盘旋飞翔......

三年前。

藏区。

“你叫巴木？你想搞钱？那你会什么？”

“我会打枪！打猎枪！两百米开外的野物我都能拿下！”

“你呢？你叫什么？又会什么？”

“嘿嘿，我叫赞牙，我是摔跤手，能扛架！还能开车！”

“你们的姆妈姆爸呢？”

“我们没有姆妈姆爸，我们是孤儿，在草原吃百家饭长大。”

“行吧，在看你们本事之前我先申明，干我们这一行啊，可是没有回头路的，更不能感情用事，如果我发现你们拖我后腿，我会毫不犹豫的干掉你们。”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定记得不能留活口！自己人也好，死票也好。”

“听懂了吗？”

“听懂啦！”

“对了，你叫啥？”

“我啊，我叫崔天亮，你们叫我亮哥就行。”

“亮哥！”

“亮哥！”

一代悍匪，就这么横死街头，或许是罪有应得，义或许是造化弄人，但死了就是死了，化作尘埃，飘散于天地，直到什么都不剩......

———

此时此刻。

杨瑞放在西服内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响铃。

没过一会儿，屏幕上亮起了一个未接来电。

备注是小山海。

———

在警员赶到封锁现场的时候，一个壮硕的汉子悄悄远离人群，他是杨瑞请的四个保镖之一。

也是崔天亮三人能如此精确的了解到杨瑞行踪的关键人物。

汉子掏出手机发了一则短讯。

“杨瑞已死。”

发完短讯汉子如释重负，只是一想起账户里凭空多出来的一百万，他就止不住的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