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

宛如溺水之人冲破了水幕，林旭的双眼骤然睁开，惊疑不定地盯着正悻悻收回手指的骇兔，默默感受着脸颊上残余的热量，面无表情：“你在干嘛？”

“额……”难得地，这位一向自信的女孩竟露出几分尴尬之色，细指轻挠着笑脸，怎么看都是一副心虚的模样：“你脸上有蚊子，但没关系，我已经帮你清理掉了。”

“万米高空上还会有蚊子？”

虽然对方话语的真实性尚待斟酌，但林旭显然没有心情在这上面纠结什么，他瞥了一眼舷窗，窗外的云彩漫无边际连成一片海。

早在数个小时前，他便带着骇兔登上了这架回归的飞机。

本来就只是想找那位奥托总裁探探口风，在那位表态之后林旭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只不过碰巧遇到骇兔耽搁了一阵子，但饶是如此，自家大姐依旧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就像是个老农夫看着自家的白菜长了腿跑了一样。

想到这里，林旭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弧度。

相比较游戏剧情里的生离死别，这样的分别已经算上好的了不是吗？更别说在彼此空闲之余还能选择去对方的城市探望。

都挺好的……不是吗？

眼眸低垂，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苍玄的话语：

“博士对此颇有兴趣，还特意为其取了一个名字——崩坏病。”

崩坏！

明明是自家游戏里的概念，现如今当它投映到现实中的时候林旭这才明白那种绝望与无力感是多么令人窒息。

诚然，原着里的女武神可以以命搏命方式与崩坏作斗争，那现在呢？这个时代不论是琪亚娜芽衣还有布洛妮娅亦或者是逐火十三英桀都不过是普通人，她们拿什么去抗争崩坏？或许这个时代有独属于它自己的英雄，但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又拿什么去保护同为普通人的她们？

还是说……

指尖刺入掌心，他好似雕塑一般，疼痛感于他内心的无力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你怎么了？”骇兔显然是被他突然肃穆的神色吓了一跳，她有些担忧地去摇晃对方的身体，但入手便是那绷紧的肌肉，那宛如花岗岩般坚硬冰冷的质感令她心头微缩。

“……我没事。”

林旭恍然，抱歉地冲着身边的女孩笑了笑，起身走入机舱内的卫生间。

他当然看不到，身后女孩那失落中掺杂着悲伤的眼神，就像他从来没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已经不是空无一人一样。

哗啦……

冷水对于刺激神经这方面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望着镜中额发沾湿黏附在额头上的自己，林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刚被齐格飞收养的那时候他本以为这辈子已经后顾无忧、准备走上人生巅峰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伴随着社会地位的上升的还有其中的责任感。

自己不过一介养子，要放在官僚主义盛行的天命里也只是下民，类似于民间暴发户那种的地位。

所以那些所谓贵族即便面上彬彬有礼，但看自己的眼神始终都是那样的鄙夷啊。

齐格飞夫妇离开天命，除去一部分其他关系，更多的是同样感受到那样的环境对一个穷小孩来说很不友好吧。

德不配位，随之到来的便是人们的鄙夷。

林旭再明白不过，所以他才会去成为人们眼中的天才。

即便齐格飞他们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是众人眼中的天才，但他依旧这么做了，每日不眠不休地写文，将那片大陆完整地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不论是人文地理还是某个并不存在的NPC他都极力去刻画，为此不惜忍着头痛强行将两世记忆进一步融合。

而这一切，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争那口气罢了。

上辈子的争口气，是他竭尽全力地在那个世界活下去，活给自己不幸的童年看；

幼时的争口气，是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天才，让自己更配得上卡斯兰娜家养子的身份；

现在的争口气，则是他将这些唾手可得的美好紧紧握在手里。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人类终将战胜崩坏。”

嘴里轻喃着什么，旋即他便反应过来，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魔怔时候的老祖了。

暗自调笑自己一番，林旭烘干双手就准备走出卫生间，但迟来的一通信息却让他停住了脚步，飞机卫生间是有独立信号的，在他上了飞机后便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但现在接触到信号，数据网里堆积的信息便一股脑地出现在手机里。

里面有家里人的关心，还有布洛妮娅握拳的表情包。

林旭咧嘴一笑，正准备逗逗那个可爱的女孩儿，却不想一通电话直直打入，来电显示的是【绿托】。

方才的好心情好似被一头闷棍敲得细碎，林旭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接通，也不问对方的由来，开口就是标准至极的官方语言：“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The subscriber you\u0027ve dialed is engaged, please try to dial it again later.……”

“……”

电话另一头的奥托眉角抽搐，但目光触及身边一脸殷勤的卡莲，无奈点破道：“别来，我用的不是联通。”

“哦~有事您说？”小小的玩笑过后，林旭终于正色。

对方贵为跨国企业老总，找自己自然不可能是喝酒吃饭一类的琐事，不过林旭还是挺好奇有什么事是值得对方亲自与自己通话才能说的。

“是卡莲。”自从知道这小子酒精免疫的体质后，奥托便对这小子失去了兴趣，因而说话倒也简洁上许多：“我们查到了上次骇客入侵的名单，虽然他们的IP被刻意伪装过，看样子来自世界各地，但通过整合重构，我们不难在其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嗯。”林旭面沉如水。

自己想从骇兔那里学骇客技术多半也是为此，但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他也懒得纠结，反正对方的手都摸到自己头上了，不去小小地报复一下也说不过去。

米忽悠是布洛妮娅的心血，当时如果不是骇兔在自己身边后果不堪设想，人都踩到自家头上了，即便是佛系如他，也不介意让那些手贱的人付出代价！

“所有的IP号都指向了同一个人，一个放在世界上都是极为顶级的黑客……”

奥托淡然地说出一个人名字，两个放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引起骚动的普通字眼组合起来却在林旭这里掀起了滔天巨浪，重锤般拍击着他的心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