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假发是宿白昨天睡前摘下来的，不忘了自己的形象，不紧不慢的带了回去，整理好后才往外走，刚出门就能听到从门缝里探入的嘈杂。

两个女孩儿的房间开了个门缝，透过缝隙看不到里面的人，只能看到屋内的墙壁，但里面非常安静，似乎在观察这边的情况，而厨房的门被挠的砰砰响，宿白把门打开就看到小耶从里面跑出来。

估计是忌惮小耶是丧尸的身份，带出去不太安全，就被关在了厨房里。

觉没睡饱，加上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如果这群人堵在门口没正经事情的话，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口吐芬芳。

推开门，嘈杂的声音像是被电脑音量拉到最高，乱世早就失去秩序了，无人会听一个陌生人的安排，即便秦钟非常和善的面对这群人，他们还是依旧大吵大闹，邻居虽然有不满，但也只是开门看了看，没有说些什么。

“好多人呀，这楼新建了个菜市场吗？那可太方便了。”宿白弯弯眉眼，嘴里的话依旧是那样不叫人爱听。

秦钟见宿白已经出来了，也不再去坚持和那些人了解情况，走到宿白身边，说：“吵醒你了，这些人太难缠了。”

宿白拍拍秦钟的肩膀叫对方别担心，此刻人群中高呼一声：“长头发，个子高，就是她！”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不算太熟悉的脸，在不重要的记忆里查找着，明确了对方的身份，是那日在天台上那个提出小耶是“丧尸犬”这件事的人。

那人蒙着下半张脸，但是那道疤痕宿白还清楚的记得，只不过那人说完扭头就跑。

这个行为就像是校园时期某个带头起哄的人，等热闹起来了就隐隐退下，而其他人永远记不起寻找起哄第一声的那个人。

一个大娘满含泪水，冲上前来握紧宿白的手，苍老的手背干裂，伤口还在流脓，“你就是能够免费给人治疗的大夫吗，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

闻言宿白挑眉，大娘背部佝偻，浑身皮肤干裂，伤口和黄色的脓液交织，产生刺鼻的气味，好在宿白全天金光护体，闻不到这些气味。

这个时候问到底是谁散播了这个消息实在太傻，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把这些人治好谁的收益更大？谁获得了免费的劳动力？答案呼之欲出，既然有人有意散播，那就顺杆子往下爬，宿白最拿手的就是见招拆招。

宿白担忧的看着大娘，慢慢搀扶着，一脸难色说：“您先别着急，在我这治病肯定没问题，只是...”

不知从哪又来了个声音，大声喊道：“只是什么，他们说你手一挥就能把人治好，你拿了基地的钱，还打算拖着不成？”

看来还是有备而来，设计圈套的人似乎非常熟悉他的手段，还没来得及卖惨，对方先占据了受害者地位，而他前脚毒蛇后脚黄河，实在是进退两难。

宿白乐了，果然是昨天的消息成功传达到了么，布局的速度挺快啊，不愧是他程胜鸣。

不过光靠程胜鸣那个没主见的脑子，应该想不到那么多，身后一定还有一个更加熟悉他的帮手在帮衬，至于这个人是谁，宿白心里有一个非常不情愿的答案。

“他妈的胡说什么，我们昨天才...”林洲没说完，被宿白伸手拦下了。

这个时候着急自证无疑就是雪上加霜，下套的人就等着宿白自证清白了，可宿白偏不。

“是啊，我就是能大手一挥把人治好，基地确实给了我一笔钱，只不过那只是定金，什么时候把尾款补齐了，我在考虑要不要给大家治病。”宿白靠着墙冲着一个方向说，“基地用点东西勉强贿赂一下我实在是没诚意，我说过治一个人2000贡献点，尾款少一分我都不治，自己看着办吧。”

原本宿白还在想该怎么跟基地谈这个合作，现在主动找上门岂不是正中下怀，这么好的机会宿白可不想错过。

当然，居民肯定不会因为宿白的几句话买账，“收了钱不办事，你一个行医之人就这么愿意看大家奄奄一息么？有辱医德！”

秦钟难得也看不下去开口说：“贡献点来源于上层，基地内部的任何资源也被上层私人垄断，他们宁可握着大把大把的资源也不愿意拿出一点来给人治病，到底是谁不把人命当命请各位自辨。”

宿白接过话来说：“是啊，就你们手里的资源哪个真正属于你们，房子要交房租，吃饭也要花钱，利用廉价的劳动力去换取高层的悠闲生活，而他们可以随口指定贡献点载体，让我们一辈子为了这个小小的载体付出所有的生命。”

是啊，就像回到了那个被经济操控的年代，任何的底层社会人士永无出头之日，而富人手中掌握着大量的资源，宁可烧毁也不愿意朝着底层人士伸出援手。

有些人似乎听明白了，他们接受过系统的教育，能够明白宿白想表达的内容，可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着眼于当下，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当做出头鸟，宿白和秦钟今天所说的话，都将会是拂过耳边的风，似乎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第98章 没有人关心一下可怜的林洲吗？

站在人群中的一个男人窜出来指着宿白的鼻子说：“谁知道你是不是不想治病，就是想要洗脑我们！庸医！”

“就是庸医！败类！”

“收了钱不给治病，有辱医德！”

眼前指着他鼻子骂的人接连出现，一个个占据了楼道中有限的空间，这一刻宿白并不觉得生气，只是失望，这种失望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次。

人类往往在有限的精神世界里占据道德制高点去挟持一些人而满足一己私欲，这是人类正常的表现，因为生物生来就是独立的个体，自私是它们的特色，也是维持这个世界正常运行下去的必要条件。

失望的点在于人作为高智商生物却被自己设定下来的道德“规则”所框柱，他们永远永远被这条规则制约着，以至于许多事情的出发点并不是事情的本身，而是“道德”的本身。

道德一旦占据上风，理智就不复存在，只有那些所谓的“大多数人”受益才是道德的主流，设立绝对正义，不同时代背景下的人类被不同时代的道德挟持，他们难以拥有除了规则以外的思想，缺乏自主意识，那么尽管拥有更高的智商，生活依旧与牲畜无异，说这是最残忍的惩罚也不过分。

这次宿白没有多说，就像他说的那样，任何人的经验是不相同的，他和这些人难以共情，相对的这些人也不会去想宿白想做什么，既然如此无需多言。

宿白眨巴眨巴眼眼睛，靠着门，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说：“这么想活呀？可以呀，只要你能把你那份贡献点替基地补全我就给你治，怎么样？”

被怼的那个人是率先冲出来的男人，对方说的有理，他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根本没有宿白的一句话来的有杀伤力，指着宿白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宿白活动活动手腕，用着最亲和的表情说着最恶劣的话：“怎么没人动手啊？还以为今天能卸两个人的胳膊给大家助助兴呢。”

大家似乎都在忌惮些什么，宿白长得并不像一个能打的，但身边的林洲和秦钟看上去可不好对付，枪打出头鸟，似乎没有人愿意当宿白口中那个被卸掉胳膊的人。

林洲学着宿白的语气，得意的说：“还堵在这里干什么，准备四肢都留下？”

似乎这句话真的有用，有些人零零散散的离开，他们就算是异能者，身上还有干枯症的伤口，行动不便，这个地方又易守难攻，要真打起来自根本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

人散的差不多了，宿白扭头就回了房间，正义在他心中没有明确的定义，因为正义是相对的，是需要罪恶来与之衬托的，触及到某个主体的上限或下限后，相对罪恶就成立了，当相对罪恶的出现在对立面时，宿白就站在了相对正义的一方，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利益最大化。

秦钟推门进入他们两人的房间，看到宿白站在窗台边朝外看去，他递上一杯冰凉的柠檬水说：“在看什么？”

“看太阳。”宿白脱口而出。

秦钟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但能看的出宿白似乎没有平时那样悠哉了，问：“被影响心情了？”

宿白扭头对上那张精致的面庞，每每看到这张脸都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这个人间还是有养眼的存再。

他弯弯眉眼说：“我只是在想如果是秦哥来做的话，咸口的番茄炒蛋是不是也很好吃。”

出其不意的回答太多了，秦钟也习惯了，在这个做事张扬的小人脑袋上揉了一把说：“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

宿白眨巴眨巴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宿白的眼睛里总是亮晶晶的，很漂亮，每当对视的时候秦钟都有一种沦陷的感觉，这样的宿白实在是太值得让人铭记于心。

他当然知道秦钟在说什么，歪歪脑袋说：“你是在说我间接坑了基地贡献点这件事吗？”

秦钟一愣，他只顾着想这些人闹事了，因此忽视了宿白对基地隔空喊话基地每人治疗费2000这件事，令他惊讶的点不是在于宿白倒打一耙的本事，而是他竟然没有意识到宿白的行为中，最终利益者从基地变化为了宿白。

这群人治与不治本身利益在基地，而宿白是被基地强推到担任医生这个位置上的，基地给钱治疗，宿白获利，基地不给钱，宿白也完全没有亏损，同时宿白的坏名誉也分出了一半给基地。

看来这小子还挺机灵的，秦钟心想着又在宿白的脑袋上揉了两下，眼中满是“儿子长大了”的欣慰。

宿白从秦钟的手中退出来，调整被揉成乱糟糟的头发，说：“怎么，不喜欢这个颜色的假发，想揉秃好让我换一个？”

如果没有宿白的提醒，秦钟还沉浸在那股欣慰的情绪里，这会儿才发现宿白的假发都打结了，弄了半天弄不开，索性被宿白拿下来塞进秦钟的手里。

宿白揉了揉自己本身的头发，被压得有点扁，揉两下就好多了，说：“你弄乱的，你来洗，我去洗澡。”

谁让秦钟是罪魁祸首，他不会弄，原本只有透顶打结，洗完之后整个假发都缠在了一起，更加难以解开，秦钟不敢用力用梳子梳，怕假发被他拽光，只能一小撮一小撮的捋顺，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宿白洗完澡。

香喷喷的宿白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也没闲着，蹲在秦钟旁边一块儿去捋头发，届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女孩儿洗澡总是这么慢，光是梳头发就要梳很久。

当然，秦苑苑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有润发乳和发膜这种东西。

这一弄就是一下午，宿白从醒过来就一直没吃东西，所以晚饭吃的早了些，这是他们在这里的第一顿热食，宿白没醒过来之前，他们都是吃点面包对付的，现在宿白醒了，秦钟和林洲不约而同的做起饭来。

这个地方没有电视机，但是惊奇的是，竟然有电，只不过听林洲说电费非常的贵，电源是经过雷电系异能者提供的，电荷不太稳定，很容易造成电缆短路，坏的话还需要居民重筹贡献点去修。

好巧不巧，这片电缆已经短路了，还没人愿意修，就一直放在那里当装饰品。

本来做饭就容易出汗，想必秦钟一定很热，宿白也不坐着了，从空间里掏出一个落地空调，又放置了一个发电机，发电机不可能完全做到无声，之前都是自己人一起住就没那么讲究。

现在有了室友，宿白就在发电机的周遭用镀金的光板封住，噪音瞬间消失，装好燃料插上电源，空调立刻启动，屋子不算小，宿白把温度调成16度，很快就吹出了凉风。

空调摆放的位置靠厨房，所以厨房内部原本汗流浃背的林洲顿时活了过来，扭头看向门口的宿白，就知道是他老大贴心。

“老..”

林洲还没来的几蹦出第二个字，宿白就跑到了秦钟身边来回摸了摸，和林洲不同的是，秦钟不仅没有出汗，身上还凉凉的。

宿白这才想起来秦钟的异能可以调节温度，撇撇嘴会所：“哦，忘了，你是行走的空调。”

林洲：？没有人关心一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