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味儿啊。”

一个穿着格子衫的戴眼镜男人捏着鼻子扇了扇空气中弥漫的臭味儿。

雨下了那么多天，楼道里如今什么都有，有吃完的泡面盒、因雨天潮湿的被褥、装着排泄物的垃圾袋还有许多天没洗澡的人群等等，这些杂七杂八的味道混到一起确实难闻。

宿白和秦苑苑是跟在格子衫男人后面下来的，受不了这个味儿，宿白把手伸进口袋，假装掏口袋实则从空间里掏了两个口罩。

秦苑苑接过其中一个口罩，“谢了。”

口罩能隔绝的气味是有限的，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臭味还是忍不住作呕。

只有宿白可见的金光罩住了他自己的口鼻，整个人好多了。

“周哥，这太臭了。”一道女声从上方的楼梯口传来。

秦苑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蹙眉，陌生是因为上一次和这个声音的主人见面已经是上辈子的两年前了，熟悉是因为穿越回来，末世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这人给她打过电话。

听到声音，宿白也看过去，是熟人，也算不上熟，是才遇到过的十二楼那些人，目测这次总共五个人，女孩站在四个男生的最中央。

“秦…”女孩儿见到秦苑苑的时候眼里发光，又好巧不巧看到了站在更下面的宿白，顿时声音哽住。

“怎么哪都有他。”女孩儿身后的斯文男人扶了下眼镜，脸上满是不耐烦。

既然是熟人，宿白当然是和他们挥挥手，对面人的脸更黑了。

然后戳戳秦苑苑的肩膀说，“看上去是你朋友啊。”

昨天这些人集体去27楼要饭的事情她原本是不知道的，三道门隔音太好了，这些人每次来找她都没听到，也是听秦钟说了才知道这些人的事。

“我以前同学，你看上去好像比我熟。”秦苑苑当然是看到了宿白刚刚挥手的动作。

宿白不以为然，想必秦钟都跟秦苑苑交代了，也没瞒着说：“有过两面之缘，我和他们说是二十八楼的。”

秦苑苑想到昨天秦钟一笔带过宿白能开门的事儿，先是觉得后怕，后是觉得挺厉害的，用胳膊肘顶了下后面的人，“还得是你啊。”

“先不提这事，他们你打算怎么解决？”宿白指指阶梯上的五人。

五人朝着他们走来，中间的女孩儿调整好表情，笑脸相迎，像是要对着秦苑苑打一套感情牌组合拳。

“甄嬛入宫我可是刷了三遍，正缺练手的呢。”秦苑苑捏着指关节，准备来个见招拆招。

简称打嘴炮。

宿白对打嘴炮不感兴趣，虽然原剧情里没有写，但依据宿白看小说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接下来上演的应该是白莲花对战小绿茶。

当然，谁是白莲花谁是小绿茶还不好说，一般遇到这种剧情宿白都是跳过，这种剧情爽是真的爽，但无脑是真的无脑。

接下来秦苑苑打算怎么对付这个女孩儿，宿白一点都不好奇，继续往楼下走。

他们集合点在七楼，但水位已经漫到五楼了，越往下走，气味就越冲，熏得眼睛都疼，宿白怕被这些气味腌入味儿，立马给浑身套上镀金光，隔绝臭气这才算完。

宿白站在五楼到六楼的楼梯口，一路上都是睡在转折处的居民，眼看水位已经快漫到六楼了，潮气加重，所以六楼的楼梯口是没有人住的。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一开始似乎不是直接住在五楼以上的楼梯口的，像是随着水位一点一点搬上去的，但在搬得过程中一些消耗品和垃圾都留在原地，水位上涨后，这些垃圾直接泡在了水里，气味在楼道里挥发。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人直接往水里扔垃圾，宿白甚至还在水面上看到了漂浮的排泄物。

有点恶心，不，是超级恶心。

上辈子他开局成为丧尸，有意识后已经是两年后了，根本没在一开始的天灾里有意识的生存，见到这种化粪池一般的楼梯间，顿时内心遭到一万点暴击。

楼梯间不是完全没有玻璃，大概五层一个玻璃窗，五楼也是因为这个玻璃窗的存在漏进了雨水，既然有窗子还往水里扔垃圾，素质这玩意估计随着和平的时代一起消失了吧。

宿白清点了一下人数，其中只包括五楼及一下的住户，第一次出来的时候他就把每一层的住户人数和家庭结构都记下来了，这会儿拿着小本子对照起来。

发现一楼的住户已经不在了，二楼剩下三人，三楼剩下两人，五楼剩下一人，四楼……

宿白看着本子上写着的四楼住户信息，四楼一家总共是六个人，一对老人、一对夫妻和一双儿女，现在竟然都还好好的活着。

这四楼的住户正是堵在七楼走廊里打地铺的一家，平日里吃喝拉撒都在走廊，有垃圾就丢到楼梯间，安全通道的门一关，臭味减去大半。

宿白在七楼的走廊里转悠，发现四楼住户扔出来的垃圾都是速食泡面之类的，这些东西体积大，对于这些在楼梯间避难的人群来说是非常显眼的存在。

但宿白竟然没有看到四楼住户储存食物的地方，其他人基本都是把食物放在被褥的旁边，平日里人也不走，食物就在身边也安全。

四楼住户也不像是饿过的样子……

空间异能者？

宿白思索，如果是空间异能者就能说的清楚了，食物放在空间安全不会被其他人觊觎。

不过宿白向来第六感特别好，他觉得四楼的住户有点不对劲。

不过对主角团造不成威胁，宿白也懒得去探究，他只需要排除对主角团的威胁就可以了。

走廊里一个壮硕的铜棕色肤色的男人身边，男人闭着眼睛躺着，宿白路过的时候突然被抓住了脚踝。

宿白蹙眉，对方的力气就像对方的块头一样大，对上对方的那张脸，凶神恶煞，脖子上还有一块非常明显的疤痕，宿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是一楼的住户，一直睡在这里么？为什么刚刚来回看了几回都没有发现这个人。

还没等宿白出声，凶神恶煞的大块头突然大脸一挤，眼泪从眼角里流出来，雄厚的嗓音哭丧着，“老大，救救我，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要饿死了。”

被猛男变脸吓了一跳，宿白立马向后弹射，奈何脚踝被紧紧抓着，根本挪动不了位置，“我没吃的。”

“老大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猛男两眼瞪圆，突然间哭的更厉害了，“对啊，你现在还不记得我，老大，未来我可是最忠诚你的小弟啊。”

宿白：“？”

“我知道您喜欢看书，以前我一直不知道写人类的书有什么意思，现在我知道了，我还知道您一天要睡十八个小时，喜欢吃番茄炒蛋，必须是酸甜口的，当时还是您教我们……”

猛男孜孜不倦的说出许多宿白的喜好，这搞得宿白一头雾水，好在七楼走廊没人，安全通道的大门关着，这才没让嚎叫传出去。

宿白被人吵的头疼，没什么好脾气的说：“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还在念叨的猛男突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两个手捏着细小的脚踝越来越紧，恨不得要把人的脚碾碎，立马慌乱松开。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猛男更是以泪洗面。

这么能哭，宿白一下子想起了上辈子的事，他身边确实有那么一个动不动就哭的丧尸，只是那个丧尸肢体不全，断了一只手和一只脚，脸也少了一半，不妨碍哭，背部长出类似于蜘蛛四肢的骨骼方便行走。

嘶，看这个语气，这个神态，别说还真有点像。

“三全？”宿白蹲下身子，仔细打量。

上一秒还在痛哭流涕的猛男猛的收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宿白，“老大，你想起我了？”

得，还真是。

宿白蹲着，一副大佬的姿势，哪里还有在主角团面前那般乖巧模样，“说说怎么回事。”

三全打着猛男泪嗝，说：“咱们灭了人类之后，就到了一片白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哪，有个老头的声音让我好好活着别成为丧尸，说你会找到我。”

“然后我就发现自己重生了，找回了人类时的记忆，不过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末世了，没来得及囤食物，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四楼那些家伙还把我剩下的吃的都抢走了，这几天一直靠着喝雨水充饥。”

说到这三全觉得委屈极了，还不如当丧尸的时候来得痛快。

三全的话里乱七八糟的，宿白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点，一片白和一个老头的声音。

宿白确认的问：“那个声音是不是非常低沉，说话的人很不客气，拽的欠他二五八万一样？”

“对！老大你是不知道，他说我要是死了就让我赔钱，我哪有钱。”说着三全哇哇大哭，末世二十年让他完全自己当人的时候住着高档小区，肯定不缺钱。

而且一个天道拿人间的钱做什么，没脑子的样子和上辈子成为丧尸后一个样子。

蠢，太蠢了。

宿白被闹的头疼，隐约记得天道和他说会给他送个礼物，这个动不动就哭的人就是礼物？

那这个礼物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