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化安轻松答：“耗着呗，十几个人还想不出救我的招？”

高飞：“封队，你那可是拿命在耗啊。”

封化安拍拍高飞的肩。

“哪次立大功不是拿命在耗？这是我们的职责。”

说着，封化安又开玩笑：“我不拿命耗，修车的钱哪来？”

立功会有组织的奖金鼓励。

不多，聊表心意。

高飞知道封化安在说笑。

明白他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追问。

高飞与封化安又在外头待了一会。

一支烟的工夫转瞬即逝。

封化安掐灭烟蒂，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暗夜里静默片刻。

“算了，反正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算是老前辈的经验之谈吧。”

说罢，封化安望向高飞。

“我知道，你很好奇，在那种困境下，我为何不用枪制伏歹徒。”

“因为当时的情形，无论是正当防卫还是制伏嫌犯，我都可采取最高等级的强制手段。”

“首先，如果只有我一人，我绝不会有丝毫犹豫，直接用枪。”

“但我没有采取最高等级的强制手段，确实是考虑到你们在外面，我对你们的信任。

十几名刑警兄弟就在门外，对付几个持械而非持枪的歹徒，如果开枪，传出去确实不大好听。”

“其次，还有另一个原因…”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绝不会轻易使用最高等级的强制手段。”

“所谓万不得已，是指规定的紧急情况。”

封化安口中的紧急情况，是指特定情况下警方可以开枪的法律规定。

显然，封化安在升达洗车行遇到的事属于“执行任务时遭遇暴力攻击”那种情况。

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封化安有权使用武力对付歹徒。

高飞驾车冲进去完全是个突发状况。

而当高飞他们冲入后，局势很快得到控制。

但在卷帘门落下后的那一分多钟里，封化安的每一步都算得极为精确。

他十分确定高飞他们会冲进来。

但在高飞他们闯入之前，封化安也很勇敢地选择独自面对那四个成人和一个少年。

电影里那种一人打十人的场景，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

五个人拿着铁棍冲过来，至少还能拼一拼。

高飞很清楚，封化安心中其实是有所迟疑的。

汽车冲进洗车行的那一刻，封化安的情绪在高飞的感知范围内。

高飞感受到了封化安那一刻的犹豫和挣扎。

封化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以关山泰为首的犯罪团伙，自然是罪有应得。”

“如果洗车行里只有他们，且他们持械对抗，我会马上使用武力制服他们。”

“但洗车行里那个毫不知情的年轻人是无辜的。”

封化安说的年轻人，就是最初拉开卷帘门的洗车工。

他名叫葛月祥，今年才16岁。

他是关山泰他们招来的唯一店员。

葛月祥对关山泰他们的勾当一无所知。

他并未参与任何犯罪活动。

这孩子日复一日地埋头苦干，洗车、修车，吃住都在店里。

关山泰是他的老板，贾景芳则是老板娘。

结果早上封化安闯入后，贾景芳下令关门对付封化安。

葛月祥以为封化安冒犯了他的老板和老板娘。

这愣头青还以为只是简单的打斗，便也加入了进来。

当封化安被张树林制住，张德贵对他发难时，葛月祥糊里糊涂地帮忙按住了封化安。

正是看到葛月祥，封化安才有了犹豫。

这小伙子显然和关山泰不是一类人。

他现在的行为只是一时冲动，认为只是普通的打斗。

此时封化安若动用武力，葛月祥就会无辜卷入其中。

“这小伙子打乱了计划。”

“说实在的，如果时光能倒流十几年，或许我真的会使用武力。”

“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

说到这里，封化安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追忆。

他的脸上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仿佛回忆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时间如同射出的子弹，一旦离枪，便再也回不去枪膛。”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永远无法重来。”

“就像十几年前，我开的那一枪…”

“即便我希望那颗子弹能回到枪里…”

“可惜，它再也回不来了。”

“那年，我和柱子、大志年纪相仿。”

“赵局担任刑警队长。”

“那时的赵局正处在晋升的关键期，我们俩的关系，就像你和我一样。”

“当时，海珠百货发生了抢劫案，赵局带队，我和平文赶到了现场。”

“当年的案子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开枪。”

“当时的情况是一名19岁的嫌疑人纪君武抢劫了海珠百货的周小福珠宝。”

“纪君武以选购金饰为由，乘店员拿出几条项链到柜台时，一把抢过所有金项链逃离了商场。”

“那些金项链价值十几万元，放在十几年前，对普通人来说，那可是一笔巨款。”

“接到报警后，赵局带着我们迅速赶到了海珠百货。”

“通过警方协调，我们迅速锁定了纪君武的位置并展开追捕。”

“纪君武当时背着那些金饰逃进了小巷。”

“赵局、我和平文下车就在巷子里追赶他。”

“嫌疑人是体育特长生，跑得飞快，而且对方只是一个19岁的小伙子，相比之下，我和平文算是年轻的警力了。”

“但我们无论如何也赶不上19岁的小伙子，好不容易把他逼到了死胡同，他却一跃上墙打算继续逃跑。”

“你知道的，对于抗拒逮捕、企图逃跑的犯罪行为，必要时是可以使用武力阻止的。”

“我当时见纪君武拒捕并欲翻墙逃走，没有丝毫犹豫就开枪击中了他的小腿。”

“纪君武小腿中枪后，这才丧失逃跑能力，从墙上摔了下来，被我们现场抓获。”

“嫌疑人被抓回警局后，我写了一份报告，你知道的，每一发子弹的去向都必须在报告中说明，这是规定。”

“这起案件你也听出来了，作案手法鲁莽，动机冲动，从案发到被捕不到两小时。”

“嫌疑人自己坦白，确实是因为一时冲动犯下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