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锦乃是殷家独子。

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人这么对待过他，非打即骂。

拂尘将殷锦半边脸都抽的红了起来，可是他仅仅是捂住脸。

看向聚华。

“是我多言。”

聚华看了他一眼，收起拂尘，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

“回去。”

两人回到聚华宫，绿柳见殷锦的脸又肿了，心知肯定是聚华又发脾气了。

也不敢多问，只偷偷塞了一瓶灵药给殷锦。

聚华没理会他们，径直进了内院。

绿柳这才敢上前去查看殷锦的伤势。

“仙尊这又是为什么生气啊？”

殷锦嘴角带着血，绿柳给他涂药膏，疼的他不住倒抽气。

“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不怪他。”

绿柳忍不住摇头。

“殷锦哥哥，仙尊平日不是这么易怒的，你说话还是小心些，这才来了两日，就受了一身的伤，以后可怎么是好？”

殷锦轻笑一声。

“无妨。”

能看到那张脸，能每日陪在他身边，纵然是受点伤又何妨？

绿柳那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关切，忽而又想到什么似的。

“殷锦哥哥，我听闻天帝将碎星辰的火事交予你管了？你有时间也要去二重天祭祀宫听听祈愿。”

这事儿德中倒是和他提过。

不过刚刚飞升，他又见着了聚华，心思一下子不在那些上。

敷衍的点了头。

“知道，我下午就去看看，先去给仙尊准备午膳。”

绿柳收回手。

“海棠已经在做了。”

闻言，殷锦又想到了海棠的死亡料理。

赶忙去了小厨房。

果然见海棠正在切蘑菇。

海棠听到脚步声，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眯眯的看向殷锦。

“你回来啦？我刚准备自己动手呢。”

殷锦洗了个手，接过刀子。

“不用，还是我来吧。”

自知厨艺不如他，海棠也不多争辩，直接去厨下烧火。

不多时，殷锦就做出了三菜一汤。

装了食盒送去了内室。

聚华换下了长袍，只穿着里衣，外头罩了一件轻衫，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闭着眼睛才刚刚小憩，就听着脚步声。

他睁开眼，就看到殷锦将一屋子的阳光遮去了大半。

有些烦闷的转了个身。

“怎么，还没挨够打？”

殷锦将食盒放下，仍旧是端了饭碗，夹了菜，跪坐在聚华软塌前。

“用午膳了。”

聚华有些不耐的挥了一下手。

“本尊是仙，不用每天这么样吃吃喝喝的。”

殷锦夹了一筷子菜，递到聚华唇边。

“可是仙尊也说了，只有每天用膳，才能有烟火气。”

蘑菇炒蛋的香味在聚华鼻尖萦绕，他睁开眼，就对上了殷锦黑的发亮的双眼，以及被他打肿的脸。

在殷锦殷切的目光下，聚华张口，将食物接了过去。

殷锦脸上露出笑容。

“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

聚华皱眉。

虽然这些年在天上天天吃的都是海棠做的猪食，可是如今尝到殷锦做的菜，却是感觉都十分喜欢。

就像殷锦说的，这些都是他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本尊喜欢什么？”

殷锦又递了一筷子饭菜过去。

“仙尊的喜好，我也许都能猜到。”

聚华抬手，握住殷锦的手腕。

“你以为你是谁？”

殷锦垂下眸子，脸上带着一丝落寞，却飞快的被他遮掩过去。

“我不是谁，只是想守在仙尊身边。”

聚华猜不透殷锦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没遇到一个这样的人。

“守在本尊身边对你有什么好处？”

殷锦苦笑一声。

“说出来仙尊也不会信，先用膳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聚华这才松手，张开嘴接过殷锦投喂的饭菜。

“你放在桌上，本尊自己会吃。”

殷锦却不想放弃这样的时刻，他固执的继续夹菜递到聚华唇边。

“我是仙尊的仙侍，理应伺候仙尊。”

一顿饭，让聚华觉得吃了很久。

从没人这么喂过他吃饭，也从没人这样靠近过，贴近过他。

纵然觉得自己不近人情，可每每想挥开殷锦，心里却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让他再靠近一点。

直到饭菜都吃完，殷锦起身收拾食盒，聚华才将目光投放在他的背影上。

高大矫健的身躯，肩宽腰细腿长，端的是一副好身材。

聚华的心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院子里的桃花，忽而冒出许多花蕾，争先恐后的开的热热烈烈。

殷锦忽然转身，正对上聚华的眼神。

“仙尊，下午想用什么甜点？”

聚华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暗暗啐了一口自己。

“下午就算了吧，本尊想休息一下，下午别来吵我。”

说着，抬起广袖，盖在脸上，不再吭声。

殷锦走到他的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隔着广袖，聚华能感受到殷锦的目光，有些热，有些烫。

他刚想问殷锦想做什么。

殷锦就将一边的软毯轻轻的盖在他身上。

“你总是不记得好好保护自己。”

温暖将聚华包围，似曾相识的感觉，让聚华鼻尖有些酸。

这是为什么？

“你之前是不是认识本尊？”

殷锦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没有，仙尊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聚华的卧房。

聚华抬起广袖，内室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

他的心还在悸动。

“奇怪，难道是中了什么蛊？晚上让司药来看看。”

傍晚时分。

天边挂着一片晚霞。

聚华伸了个懒腰，从榻上坐起。

他推开窗，就看到整个聚华宫被晚霞笼罩，分外美丽。

相比于朝霞，他更爱晚霞。

院中桃花树静静地飘落着花瓣。

聚华几乎将中午的事情忘了，心神惬意的看向院中美景。

目光却忽然停住了。

只见桃花树上，一个玄色的身影。

正斜斜的依靠在花丛中，一条长腿落下，双手垫于脑后，眼睛闭着。

花瓣落在殷锦高挺的鼻梁上，又顺着鼻梁的弧度，滑落到脸颊。

活了这么多年的聚华，自问从未看到过这么美丽的落霞，也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

殷锦也似是感受到聚华的目光，头偏过来，正好对上聚华慵懒的眉眼。

他脸上骤然绽放出一抹笑，颊边两朵笑涡里盛满了桃花酿。

“仙尊，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