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喆后来一直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开着车，直到车子临近西郊一家历史悠久的着名酒店时，他才靠边停了停车，就停在一辆巡逻警车边，然后他独自下车去找了警察，说了几句后，又回到了车上。

“你干什么去了？”林素突然有些不适应沉默寡言的林煜喆，坐在车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愣是没看明白这人在干什么。

“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我直接下去当着他们的面报个警。”

林煜喆坐回驾驶座上，重新发动了车子。

“姐，其实，也许我这么说有些残忍，但你得学着接受这个现状，毕竟就现代医学而言，你不可能恢复到与过去完全一样的状态了。”

本来还在扭着身子看后面的林素，听到林煜喆的话，僵硬了一瞬间。然后她默默地转回了身子，坐在副驾驶上，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没有不接受，我这几个月不都在按时吃药么？”

“可你还是心有不甘，你还是想搏一搏、赌一赌，觉得自己不吃药就能比较清醒，好像就能抓住一些过去的影子。这些想法，你即使隐藏得再好，身边人还是能感觉到的，更何况是江逸，他是个演员，本来就对这些十分敏感，所以他才这么没有安全感。他就是生怕你哪天又想不通了，犯了轴，又整出个大的来，到时他怕是真的要疯……”

林煜喆说着话，已经把车开进了别墅区。

林素抿紧了嘴，转头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

“你俩还一直没办婚礼呢，是吧？”林煜喆不知怎么突然又换了话题。

“嗯，”林素轻轻应了一声，“江逸怕婚礼办得简单，对我太草率，办得隆重，又怕我到时支撑不住，所以一直纠结着。”

“还是找时间办一下吧，你不给人公开安个名分，人心里也不安定。”

林煜喆一把把车停进了别墅车库，转头拿起林素刚刚扔下的药，就准备下车。

“所以他最近才一反常态地到处秀？”林素这才回过味来，原来江逸说的要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是这个意思？

“姐，你还真是，某些方面很迟钝……网上那么多人说他吃软饭，巴着林家不放手，你觉得他是真的不在意吗？也许是不在意吧，可人心里总还是希望得到承认的，虽然林氏、跟大哥，还有我，我们都承认他是你的丈夫，是林家的女婿。可是你，你本人，从来没有对外公开承认过他，不是吗？”

“我没有不承认他，我不是还怼过那些媒体记者吗？”

“可是，你们没有公开交换过戒指，你从来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叫过他一声老公。你还在他前女友出现的时候，瞬间就躲到了安全距离之后。在病危重伤之际，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就像你刚刚说的，安全感的重建是很困难的，他经历的那些毁灭性都太大了，所以你也得用更重大的事件去覆盖它们。”

林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开心地回道：“我被你说的好像一个渣女。”

“你不渣，你们俩就是太考虑对方了，从来不先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姐，努力了这么多年，拼了那么多年，现在身体不行了，好好休息一下，享受一下简单的恋爱、幸福的生活不好吗？”

“我只是怕自己会慢慢迟钝，然后健忘，再然后变成一个暴躁的怪物，惹人厌烦……”

“谁烦你，江逸都不会。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林素难得真心求教。

“因为单方面想象的过往，要比两个人亲身经历的，更让人难以释怀。他缺席了你们俩最重要的一段过往，这段缺席的时光被网友挖出来的一些只言片语给填满了，而他通过这些零碎的言语对这些过往赋予最美好的幻想，而独自带着这段过往的你，就变成那个最不可替代的美梦，他对你永远有着最完美的滤镜。”

林素皱着眉，听完了这一段似是而非，又文绉绉的描述。

“你就说因为过去我对他的单恋，导致他自信心爆棚，对我有着超厚滤镜的同时，又害怕我不再那么痴恋他，他再找不到比我更喜欢他的人，就行了，干嘛突然这么文艺腔……”

林煜喆耸了耸肩：“不说得那么文艺一点，你听得进吗？我要像你这么直白，你保证下一句就怼我，说我想太多。”

林素又被噎了一下，不过她想了一会儿，也不得不点头承认林煜喆这次说的确实还有些道理：“想象有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对你们俩来说不可怕，能让你俩一直如胶似漆的东西，就不是可怕的。姐，别怕自己会变得面目可憎，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看你过去几年，一天发作个四五六次时，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理智和清醒，现在吃些药，怎么就能把你打败了呢？”

“哎，我确实是有些着相了。”林素叹了口气。

林煜喆听到这句话，把一直拎在手里的药递回给了她：“给，我会发消息跟江逸说，我把药给你自己保管了，我相信你能自己好好吃药的，也让他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素闻言还是摇了摇头：“你还是先别发了，他看到了怕是会直接飞车赶回来。你既然相信我，我们就等他回来时再告诉他吧。我有我的心病，他也有他的……”

“行，先不告诉他也行。”林煜喆无所谓地先打开了车门，“好了，下车吧！我可是饿了一上午了，林姨今天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我能跟着你蹭几个月的好饭好菜了。”

“堂堂林氏小林董，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要跟着我一个病人蹭吃蹭喝的？”林素也恢复了跟林煜喆抬杠的轻松语气。

“天天外面应酬，已经吃腻了。”

“你别紧跟着就跟我来一句，真想有个自己的家啊……”

“别，那我还是一个人畅快些。”林煜喆直接跳下了车，又转头看向车里的林素，“说真的，姐，像你这种脾气的还真的挺难找的，可我吧，也就受得了你了。”

“滚蛋，我不喜欢你这种。”林素啐了他一句，转头也开了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