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跟着林素上了一辆车，储磊原想挤上副驾驶，但人司机直接开车走人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跟秦瑶坐了后面一辆车。

江逸不在，秦瑶显然也懒得演了，一路尴尬的沉默，简直让储磊快窒息。

而另一辆车上，此时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林素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怔怔。江逸几次想开口，看到前面开车的司机，就又忍住了。

“想说什么？”林素终于回过神来看他，顺便伸手按下了挡板开关。

江逸沉默地等待挡板全部合起，才开口：“素素，我昨晚只是想着以秦瑶的名气，来参加储磊的首映式，应该能为电影加成许多，我真的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应该会安排她起来说一下观后感，顺便做一个媒体采访的吧？其实你事先跟大家说，才能更好的安排所有的事情，不是吗？现在这样都浪费了，还平白背了条丑闻。”

林素的声音平静，说的内容也十分客观，甚至比罗红更像一个在为他考虑的称职经纪人，唯独不像他的妻子。

江逸回想起夜里到现在的一切，林素对他的态度，平静、温柔、耐心，与之前动不动就缠着他撒娇的人，完全不同。可是她越是这样平和、客观，他就越是心慌。

“素素！”江逸有些急切地把人拉到自己的眼前，强迫她跟自己面对面，“林煜喆跟我说，你去洛城是为了买我和秦瑶的照片，可是我从来没跟她发生过什么，那些照片也许是造假的，你花了多少钱去买的？”

林素还是一脸的平静：“有真有假，我也不是傻子，如果都是合成照，我只会当场报警。”

她说完，看到江逸一脸不得要领的疑惑，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爱过她，也许还爱着她，记得她在你心里的样子就好了。”

“素素……”江逸被她这句话直接打懵了。

“别急着反驳，我们都清楚这段婚姻是怎么开始的，能走到现在其实已经是奇迹了。”林素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她其实还是贪恋着他，只是这些天她一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如果说之前还能沉溺于自己的幻想中，贪恋着他因为善良而愧疚，因为愧疚而生出的那些小心翼翼的呵护，在看过了江逸真正爱一个人时的神情会是什么样的后，她突然就骗不过自己了。

少年人的爱恋，那么炙热、直白、灿烂，是她从来没见过，也不曾拥有过的。

那么多人说他好会演情深不寿的戏码，可演出来的深情，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江逸又一次在林素脸上看到了那样眷恋却又悲伤的神情，这让他无比心慌，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林素解释他和秦瑶的事。

他也许真的爱过那个女孩，也曾幻想过跟她的未来。可当她毅然离开，再也没回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恋爱脑，把自己的未来全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有多荒唐。

这些年，他偶尔会看到她那些闹剧一般的新闻，在心里更是会嘲笑当初的自己有多荒唐。可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他一直努力着，想让潘女士和自己的父亲看看，也想让自己看看，即便是荒唐的选择，他也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可现实是残酷的，他咬着牙坚持了那么多年，却一直都什么都不是，直到林素用颤抖的手给他送来了侯导的剧本……

不，她送来的不只是剧本，还有她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以及林氏的支持和维护。

如果他用功利的眼光去看，那林素比他当初更荒唐、更愚蠢。

自己只不过是实在看不过眼，才顺手扔了一把硬币似的帮助，对于林氏的大小姐来说，简直就是折辱，却让她记了那么多年，念了那么多年，甚至心理疾病的躯体症状也只有他能缓解……

哦，现在也不行了。江逸想起了林素上次的躲闪，他的心里滚过一阵钝痛，她甚至也开始躲避他的碰触了。

林煜喆说得对，他们这些人，凭什么都这么对她？

她爱得那么勇敢，那么无私。可他江逸所做的一切，跟萧如曼又有什么不同？不都是在肆意地挥霍着她的信任和感情，在一次又一次的漠视之后，偶尔给予一些带着愧疚的温情。

他曾把一切都归咎于她的不主动，可她凭什么还要继续主动呢？

一开始，就已经是她主动递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堆在桌上，等待着他的检视，可他当初是怎么做的？

他质疑、讽刺，然后谨慎地观察、算计，在觉察到她的义无反顾后，才安心地，却还要扮出十分勉强的样子来接受了她。

然后他还不满足，还要责怪她的冷淡，强迫她展示她的不堪，把自己一切试图控制她、霸占她的意图掩盖在因愧疚而升起的爱怜之后。

他从来只想自私阴暗地占有她，把她掩在他的身后，那她就永远只能是他的。

所以，没有婚礼，没有合照，甚至他公布自己已婚的消息时，对外都不曾提过她的名字。

他只想过打造一对像桎梏一样的戒指，虽然中途放弃了。

想到这里，江逸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十分苦涩的笑，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暗哑和难过。

林素红了眼眶，她不想看他这么纠结、痛苦，他从来都是最耀眼的少年，有着最简单明亮的自信和勇气。

“江逸……”她捧住了他的脸，“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她有些想去吻他，可她暗暗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忍住了：“现在，收拾一下情绪，我们去餐厅，跟储磊，还有秦瑶一起吃一顿饭，我们四个人。位置靠窗，会有人偷拍，所以，不管你是不是还爱着她，至少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先假装爱一下我，然后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操作。至于别的，等这一切平息之后，我们再谈好吗？”

林素尽力平静地说完了今晚的计划，然后她就看到江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苦笑了一下，原来，要他假装爱她一下，也会让他这么痛苦……

“对不起，江逸。”林素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哽咽，“但是这是素一的第一部电影，我不能让它就这么被一段绯闻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