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那道低沉压抑的声音，让程清清如遭雷劈。

她愣了一瞬，迟缓的抬起头看了过去，那道身影，她熟悉到已经都要刻进心底里了，只一眼，就让她忘了言语。

程清清连呼吸都放缓了，她眨了眨眼睛，才发现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面前这人是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不是像这些天里她做的梦，梦里，少年仙人留给她的只有一道冷漠的背影。

而她连在梦里，都在克制着，不敢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

其实，真的要放下，谈何容易呢。

这些天，程清清缓过来之后，日子是照常的过，所有的支离破碎都被她一点一点好好的收藏着。

遇到值得开心的事情，她也会笑弯了眼睛。

但这种欢喜太短暂了，比清晨的雾气还单薄，她怎么努力都留不住，只剩下一片的苍白无力。

程清清才发现，在她选择放手的那一刻，她的心里面就已经出现空洞了，缺了的那一块，无论如何都修补不好了吧。

可是……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偏偏他就出现了呢。

——

面前的女孩儿抿着唇没说话。

明明容颜还一切如旧，明明现在人也在他的眼前，可是魈竟然有一瞬觉得陌生。

是了，在从前，女孩儿无论何时，见到自己，心情都是欢喜的，那种欢喜，是直接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

连带着他都忍不住会被感染。

面对着两人之间的沉默，哪怕他再迟钝，魈这时也看出来了不对劲。

他重复了一遍，眸子里的执拗清晰可见。

“清清，你说，你会回来望舒客栈的。”

直到今天，他独自坐在顶楼的屋檐上，看到夕阳西下，看到星辰转换，都没有再看到那道身影。

大约，淮安说的都是真的，清清不回来了，是吗？

那也无妨，都说仙人喜欢随心而为，那他便也任性一回，亲自往璃月港走一趟又何妨。

“我…我忙啊。”

程清清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扯一下少年仙人的衣袖。

手抬到空中，她就反应过来了，却在收回来的那一瞬，被魈拉住了。

“所以，淮安是胡说的，你只是忙，不是不回来了。”

魈稍稍的用了一点力气，感受到了手心里那一抹柔软的触觉，这些天一直有些浮躁的心，终于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原来是淮安掌柜啊。

程清清不觉得他会特地和魈说这些事情，两人也不是那种性子，难不成是什么时候说漏嘴了，被魈听到了？

可是看着眼前的魈，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他就被很好的安抚了，连那双金色眸子里的淡漠都消减了几分。

他，就这么信了吗。

一阵愧疚在她心里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痛楚，让程清清感觉舌根都是苦涩的。

她宁愿多喝一些白术开的苦药，也不想这样欺瞒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少年仙人啊。

程清清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把手从魈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她的手本来是冰冰凉凉的，现在却染上了少年仙人身上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指尖。

“淮安掌柜说的，其实也不算错吧”

程清清唇角微扬，“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也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完，没办法啊，看样子只能暂时留在这边了。”

“抱歉，我今日没能回去，大约也要等有空才能回去住几天了。”

魈闭了闭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难受，“是吗？”

他在意的，到底是什么呢？

“可是，我以后回到望舒客栈，就见不到你了。”

听到这话，程清清愣了愣，她迟疑的开口。

“怎么会，你本就不常回望舒客栈，我们依旧是朋友，这与我住在哪儿有什么不同呢？你什么时候想见我，还是可以随时过来的啊，我看到你开心还来不及。”

魈那双深邃锐利的眸子里头一回蒙上了一层迷茫。

都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