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仙人耳边是女孩儿温和的声音，眼前是他许久许久都没有看过的雪景。

璃月常年是不下雪的，在最北方的翘英庄那边，冬天里倒是偶尔会有薄薄的一层雪，那里的人会把雪水收集起来，用来泡茶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钟离跟她聊天时提起过的，程清清不经意中就把这个记在了心里。

魈看着递过来的水晶雪景，眉梢都染上了几分愉悦，他看了女孩儿一眼，抿着唇接了过来。

“我从前，从没有关心过天气，自然也无暇欣赏雪景，但是这个，很好看。”

连从半空中飘落的雪花，都如此栩栩如生，他仿佛都感受到了那一抹凉意落在身上的触感，轻柔又冰凉。

得到了夸奖，程清清笑的欢喜。

魈认真的看了一会儿，珍而重之的把这块圆润的雪景水晶拢在了手心里。

“……礼物，这是我收到的第二份礼物。”

这话让程清清愣了愣，“第一份是谁送的呀。”

“嗯？你今日，还送了我一株甜甜花。”

大概是没想到她已经不记得了，魈的声音有点失落。

一边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那一株甜甜花，不久前还圆润饱满的花瓣已经变得蔫巴巴了。

看着花儿这个样子，魈的眸子里有片刻的茫然。

程清清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笑了起来，“这个不能算礼物，你看它都要枯萎了，保存不了多久的，你快还给我吧。”

她没想到自己随手递出去的这朵花儿，居然被魈这么爱惜的保存着，除了花瓣有些蔫了，其余的枝叶都完好无损。

她伸手想去拿，一下子却没拿到。

魈眼疾手快的躲开了，下一秒，别说那朵蔫了的甜甜花了，连那一块雪景水晶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把东西都收了起来，少年仙人眼底的警惕这才稍稍收敛了。

他看了面前的女孩儿一眼，又垂下了目光像是不敢对视，“我听说，送出去的礼物是不能收回去的，我不想让你拿走。”

这副模样属实是让程清清有点吃不消，饶是她有着铁石心肠，也忍不住顺着他了。

“那你，那你就收着吧，下回我找到更好的再给你。”

魈打量了她两眼，看着不像是在跟自己说笑，而是真的不打算拿回去了，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一点。

“好。”

少年仙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期待。

程清清眨了两下清透漂亮的眼睛，压下眼眶里的湿意。

在这一刻，她好像真的，真的就认同了铜雀跟她说的话。

连这么一点点的好，都被少年珍而重之的保管着，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一旦得到了，就舍不得放开吗。

其实她隐隐约约的是明白的，自己在魈心里那点特殊的存在，这也是她之前放任自己感情的原因。

如果魈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她怎么会有勇气靠近呢。

她偏了偏脑袋，看向了外面漆黑的夜空。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吗，若真的有这么一天，失去朋友，总比失去唯一的爱人，更容易走的出来。

……

魈把小丫头送回了房门前。

临走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明日就要搬去璃月港住了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眼不错的凝视着程清清，在等她回答。

程清清也没想到魈居然会问，她在饭桌上只是一句话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开了新铺子以后会很忙，需要搬过去多盯着点。

这个问话，让她脑子空白了一瞬，住到什么时候？

她也不清楚，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月，又或许是几年。

普通朋友间的相处，大约就是她和钟离那样，时常不见面，但见了总还是亲切的，平日里各忙各的。

等魈习惯了，她或许才会偶尔来一趟望舒客栈吧。

毕竟，她怎么会舍得永远也不见他啊。

程清清稳住了心绪，把面前的房门推开了，这才慢慢的转过身。

“大约，等铺子开起来了，稳定下来了，我就回来了，很快的啦，我请了很多的工人和绣娘，约莫六七天就可以了。”

她的视线对上少年仙人胸前那一串珠玉项链，语气轻快的说着。

这样子就像以前，她一直和自己谈起望舒客栈的事情那样，没什么差别。

魈心里莫名其妙升起来的那一抹不安，顿时就消失了。

璃月港里面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况且只是这么短的时日，他眨眨眼的功夫，时间就过去了。

魈大约是有点明白小丫头说的忙是怎样的，前些天凝光和轻策庄送来的那些人，就让她忙的脚不沾地。

有那么一回，小丫头说着说着就打起了瞌睡，还是他把人送回房间去的，这个她现在都还不知道。

倒是那个叫青狸的家伙，看到自己进去，毛都炸了。

“在璃月港住一阵也好，那里热闹，你抽空可以好好玩耍，若遇到什么事情，记得呼唤我的名字。”

魈认真的叮嘱着。

“唔，我知道啦，璃月港安全的很，你放心。”

程清清双手背在身后，低着脑袋，一只脚尖不安分的在地上画着圈圈，这看着地面上少年被灯光拉长洒下来的影子。

少年仙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平静又低沉，“我说的不是危险，是有任何的事情……你都可以交给我。”

程清清缓缓的仰起脑袋，对上了少年仙人温和的眉眼，她笑了笑。

“好哦，我知道啦，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魈点点头，“你进去吧，我等你进去。”

屋子里传出来一阵呼噜声，还有砸吧砸吧嘴巴吗声音。

程清清挥了挥手，唇角勾起一抹笑，转身走了进去，然后把房门缓缓关上了。

在她进去后，门外的身影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程清清胸口轻轻的起伏着，身上的力气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抽空了。

她放任自己倚在门边上，借着这个力道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乌黑的眸子迷惘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