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从没看到过，有一天降魔大圣还会有这副模样，突然间就有了一个满心满眼的牵挂。

看样子，他这些年是错过了很多事情啊。

“那个小丫头，对降魔大圣你来说很重要吧，可是让我来看，这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铜雀方才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二人的关系不一般，若是普通好友也就罢了。

然而他可是从未见过哪位仙人能和降魔大圣如此亲密无间的，就是从前那几个夜叉，也不行。

言语或许还会骗人，但是从自然流露出来的动作和眼神，这个却是真的。

魈听到这话不怎么开心的皱起了眉头，“没什么不好的，清清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护她周全的。”

连一点不好的话都听不进去啊，铜雀好笑的叹息了一声。

“可是我看，你身上的业障的气息越发的浓郁了啊。”

本来业障就是沾染上了魔神怨念而产生的，发作时的痛苦是常人无法忍耐的，轻易就会陷入绝望和怨恨里面。

他在数千年前因为实力不济，丢了性命，可这也让他免受了这些痛苦。

反倒是降魔大圣…

铜雀有点惭愧，但也不想这个少年仙人再陷入更艰难的境地了。

“降魔大圣啊，仙凡有别不是说说的，一百年的时间对我们这些仙人来说，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但是这就是那个小丫头的一辈子了。”

魈有些疑惑，“我知道这个道理，但那又如何，以后的事情怎样没人知道，但总不能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我就疏远清清，这很没道理，我也无法让自己不去保护她。”

他一字一句说的认真，不解的看向铜雀。

“你从前，不是这么杞人忧天的。”

铜雀整个人一愣，哎哟了一声，“是了是了，都怪我不好，这些年我也没什么事情，成日里也就想多了，你别见怪。”

魈微微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担心百年后的事情吗，有一点你没想过，仙凡虽然有别，但除去时间和实力，最终的归宿也大同小异罢了。”

“我从不觉得，我能有很长的时间。”

铜雀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哑意，“你啊你，总是这样。”

但，铜雀心里面的担忧也由此减少了不少。

他知道业障的厉害，要说除了生死，还有什么最难捱，大约就是情爱了，得到的时候爱之欲生，破碎的时候恨之愈深。

而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无论是二人不和也好，那个丫头的寿命尽了也罢，带给这个少年仙人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而这，无疑增添了业障发作时的风险，稍稍不留意，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铜雀心里有点庆幸，还好，降魔大圣总归还是清醒的。

不开窍？不开窍好啊。

金鹏为人的他，看样子还压根没有长儿女情长的那根筋，那或许，也未必真的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想通了，铜雀整个人也都浑身轻快多了，他坦然的认错，“是我多虑了，你既然想的通透，我也放心了。”

“过了这么些年，总算看到你有人陪在身边了，璃月也一切都好，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铜雀的语气有些释然，“……再留在此地，也没什么意义了。”

魈静静的看过去，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好一会儿，这里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魈的唇动了动，“珍重……”

……

这个庙宇本就处在很荒凉的地界。

往前走上一截路，有一个很破败的村庄，零零散散分布着很多房子，损坏的程度跟那个破庙有的一比了。

村民的话，程清清没看到人影。

但是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盗宝团在这里扛着铁锹到处走，更远一点的地方，能看到几个愚人众。

“怎么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程清清坐在山坡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身旁的草地，她的旁边放着一束采好的甜甜花。

那是她刚刚无聊的时候摘的，程清清想着等一下拿去给铜雀，好像也不错。

就在刚刚看到那个破旧的庙宇时，程清清就想着什么时候雇些人来修一下。

要是王平安愿意，也不是不可以来这里守庙宇。

或者她再花一些钱雇别的人来，也是一样的。

程清清坐了一会儿，带起手挡了挡越来越强烈的太阳，她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

突然间，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旁边。

程清清在看到太阳光被挡住的时候，也没有回头，摇头晃脑的问道，“你俩儿这么快就聊完啦，千百年的事情呢，不多聊聊？”

虽然知道两人的关系可能不是特别特别好的那一种，但魈的朋友本来也就不多，要不是他也时常会跟自己聊天，程清清都怕他整天自己一个人不说话，把自己憋坏了怎么办。

“铜雀最大的牵挂就是璃月了，现在的璃月很好。”

魈下意识的没把方才二人谈的事情说出来，直觉告诉他，小丫头听了不会开心的。

“唔，好吧。”

程清清也不觉得奇怪，魈本来就不是喜欢跟人推心置腹的，能把铜雀称为故友也很不错了。

忽然，她反应了过来，“那铜雀先生呢？”

魈垂了一下眼睑，抿了抿唇说，“他走了。”

少年仙人探出手，上面赫然就是刚才破庙里面放着的那盏灯和一个香炉，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凡品。

“这个给你，你收好。”

程清清还来不及替魈感到伤感，猝不及防的就接过来了这两样东西。

“你你你，你把这个东西给我没问题吧，这是……”

“……铜雀说留给你的，见面礼。”

听到这话，程清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仙人居然还知道见面礼呢？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他。”

她想了想，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回礼的，于是看了看草地上，就看到了那束花。

程清清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沾上的草屑，然后把花儿抱在了怀里。

“那我也该回个礼，就送铜雀先生一束花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