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霜如雪，映衬他仙人之姿也映衬他。坚韧心性，看见老君主变成这副模样，他也只是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是贪心不足，你当然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但凡你在任何一个时候后悔你都不会变成这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确实喝下了魔的血液，魔的味道我太熟悉了。”

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男人是个魔，难怪这三缄其口不管怎么问也不肯与自己袒露身份。

冥夜一路过来想明白很多事，如果男人就是魔域的人，那他与魔鬼私通已经犯了大忌。

见过老君主以后，也该抽身而退了。

好像这一辈子都与魔脱不了关系，不管怎么样都会与魔相生相伴，也许这也是命定的缘分。

只是他难免会猜测是个什么样的魔头，如此大胆，竟敢与他过分牵绊。

老君主没有想到，他说的这麽直接，脸上的表情绷不住，有些歇斯底里。

“你疯了吗？如果你的身份被证实是条魔龙，那不光你头上的光环，你做的这些事儿，就是你存在都会变成世人讨伐你的理由，你怎么这么坦然啊！”

冥夜直直的看着他，像是一路望进他的心里，这过于直率和坦诚的目光，总会让人心里阴暗的一面不堪被看到，老君主不由地别过头去：“你怎么能如此坦然，你知不知道在这世间，有些东西永远都要活在枷锁之下，没有尽头的。”

“你只是慌了，你也只是无法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所以你才延伸到我的身上，觉得这一切，我应该跟你一样惊慌，跟你一样难堪才对。”

冥夜拢拢身上斗篷：“神又如何，魔又如何，人又如何？既然存在便有存在的理由，连天道都没有抹杀掉，魔的存在，你与我有什么资格？”

“看你的样子，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既然你变成了半人半妖，以后你的全名也不再是你的同类，你如果对他们不好只能遭到逆反，你如果还想当这个国家永远的王，我劝你夹起尾巴做人，把心思放在朝政上。”

老君主不甘心，他痛苦嘶嚎：“我为世人做了这么多，我只想让自己活得年轻一点，我只想能多看看我打下的江山，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种不人不鬼的惩罚！为什么！”

冥夜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从此刻起，这个国家再也不会有战神，也没有战神任何存在的意义，你心里的想法和贪婪就让天道来证明来惩罚！”

他的声音非常大，甚至连沉睡的人都在似睡非睡间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随后天空中聚集起紫色的闪电来。

他抬头看上去。

是天劫，老君主招来了天劫，这个国家又将毁在一个人的欲念之间。

换做从前换做往昔，他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抵抗天道，以求众生太平，可如今他也累了，他也乏了，他不是见死不救，他是无能为力。

就算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最后一滴血，最后一口气也不过换来，这永无止境的循环。

冥夜只走了几步，宫门大开，跪着的嫔妃全都抬起头来，看着他在里面一步步走了出来，走到台阶前，冥夜飘然而起，毫不掩饰自己的神通，双手轻拢复张开间一个小光点慢慢扩张，扩到最后变成光环。

这光环犹如有灵魂一般对着战神庙的方向转瞬而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才修建好没多久的战神庙轰然倒塌。

冥夜回头看向地面的人们：“凡事依靠神明，不如自救。”

说完他再不停留。

直奔坟山而去。

他有一种猜测，那个男人一定也过去了，他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人在帮他。

巳带着属下面对从天而降的魔神，没有一丝意外甚至他就在专门等待。

“能看到魔神也是我们的荣幸，如果能诛杀你，就是我们腾蛇一族，崛起之时。”

“诛杀吾？”

嚣张的不可一世男人，坐在高大的座椅上，尖锐的指甲轻轻扣着自己的额头，他看向眼前这群人就如同看向一堆蛆，连一丢丢的眼神都不想施舍。

“腾蛇一族，也只有天昊配撑得起神封，当年他都从未想过与吾对抗，就凭你一条没长牙的，也想把腾蛇一族从罪名里拖出来？”

巳眼皮狂跳，阴毒的看着初魔：“你和冥夜那些苟且之事，天下人不知而已，你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你可以不在乎，但他必然身败名裂，这就是你对他的爱吗，果然你更无情。”

初魔看着他无能狂怒，心里没劲儿，这家伙也没什么本事，借了一堆名头，实际搞不出什么事来，这让他觉得很无聊。

“你们腾蛇一族除了关注别人裤裆里那点事儿，还有别的本事吗？你也和那个圣女一样看上他了？”

“那你呢？堂堂上古魔神，竟然看上了一个男人，你都可以看上，我为什么不可以。”

巳突然冷静下来，十分挑衅的与他对峙。

初魔两眼一眯。

转头。

就看见了因为信息爆炸而呆愣在原地的小蛟龙。

冥夜下意识捂住胸口，看着眼前的场景，他满脑子都在回荡着刚刚那句话，男人在看他，他脱口而出。

“原来，你就是魔神。”

他的脑袋里面突然涌进无数的碎片，这个身份刺激到了他雾气中隐藏的记忆，一瞬间头痛欲裂，他拼命捂住自己的头，想让这股巨痛停下来却失败了。

无奈之下，他只有跌跌撞撞先离开这里，可此时他记忆混乱，神志不清，只勉强奔行了一段距离，就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声掉进了下方的河流。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浸透他的斗篷，而他掉进去的一瞬间，四肢和大脑都像被冻僵了一般，他睁眼便看见头顶隔着清澈的河水那一轮天亮前的月。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初魔，是他纵容自己被召唤到人间，也是他时刻待在自己身边，怕自己被欺负。

你个王八蛋。

他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向漆黑的水底坠落下去，好累啊，怎么会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