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两个多钟头，秘书一处处长周康带着科员王凯回来了。

周康是很标准的干部装扮，一身穿着都是青灰色，顶着一个地中海的头发，属于那种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领导干部的类型。

王凯应该也不到三十，不过头发就已经有些花白，不知道是基因原因还是工作强度太大导致的。

得知支天已经把位置安顿在老魏一个办公室后，周康不苟言笑地点了点头，道：“支天同志，欢迎你的加入。这会任务比较忙，我看完稿子再和你谈话。”

等周康走了之后，老魏神秘道：“按照机关的惯例来说，处室里来了新干部，应该是要一起出去搓一顿的。

你在基层呆了那么久，酒量肯定是不得小，等晚上的时候我好好敬你几杯。”

支天初来乍到，又还面临着李可的敌意，自然不会把吃饭喝酒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笑了笑。

王凯看着支天坐在了原本他应该坐的位置，有些高兴又有些紧张，连声请支天坐到老魏对面来，由他来坐在那个背对着门的位置。

体制内的等级森严，没有人会说出来，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并且默默地依照着这一套逻辑说话办事。

王凯不过是一级科员，而支天则是副主任科员，按照常理是绝对地稳压他一头。

“凯哥，你是办公室工作的前辈，我参加工作才不到半年，这位置你就别和我争了。”支天语气很温和，但态度也很坚决。

还是老魏又出来打了个圆场：“王凯，支天同志的话讲得也没错，你这还存档了不少重要资料，搬起来也怪麻烦的，就这样吧。”

两个副科级干部都发话了，王凯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刻意，于是连声道谢。

“这稿子已经比较成熟了，你走个签呈单，可以送王刚主任。”

对于李可的稿子质量，周康向来是比较放心的，基本上他主要就是把一把政治关，确保没有与中央精神不一致的表述即可。

老魏借机提议道：“李副处长稿子一遍就过，又碰上处里面进来了新同志，我提议晚上聚餐，大家一起喝一杯。”

见周康没有直接表态，他又补充道：“支天同志，你作为新人，也要发扬历史主动精神，主动提出来要搞欢迎酒嘛！”

周康有意无意地瞟了支天一眼，看看他的反应到底如何。

现在的情况还比较微妙，本来李可是书记秘书的最佳候选人，但是半路杀出来一个支天，最终鹿死谁手相当难说。

别看他现在作为处长是领导，可只要他们任何一人成为书记秘书之后，地位高低立马就会掉个。

现在局势还不明朗，周康并不愿意过多表现出对支天的友好。

如果现在他对支天太过热情，被李可怀恨在心，万一到时候李可成功上位了书记秘书，周康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要知道，秘书就是书记的代言人，是可以直接对他这个秘书一处处长发号施令的！

支天当然不会傻到自己提出来要搞欢迎酒，这又不是梁山好汉结拜，动不动就喝酒像什么样子？

到时候传出去，说他支天到市委办的第一天就喝个烂醉，那在李恒书记心中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周康也不好直接拒绝老魏的提议，这样显得他太没人情味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老魏的父亲是市委办公厅的老主任，这让周康平时也不好直接得罪他。

于是他找了个借口道：“按照惯例是要安排晚上的欢迎酒的，不过这个县域经济的稿子书记还没看，说不定要有修改，今天晚上就不聚餐了，等有机会的。”

这个理由直接把李恒给抬了出来，让人简直是没法反驳。

“李副处长的稿子，书记基本上都是认可的，就算有改动也是他自己那笔在稿子上面修改下。”老魏依旧有些贼心不死，“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周康立即严肃起来：“老魏，这个会书记是高度重视的，材料的提纲都是他亲自拟定。

在稿子得到书记的肯定答复之前，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你也不想大半晚上的被人从床上喊来加班吧！”

虽说老魏是单位的“老油子”，又有一个好爹兜底，但周康毕竟是处长，真要到了较真的时候，还是得听他的。

周康说完，就直接去送稿子了，留下处室其他人在此等待。

对于周康的小心翼翼，李可也有些不置可否。

他自认为是市委办公厅第一笔杆子，向来对自己的文字功底很有信心。

要知道，他以前在京城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已经是校报的编辑部成员之一，还提前进入到了《人民日报》社实习了小半年。

这一手写材料的好底子，就是在那个时候一篇稿子一篇稿子给打下来的。

虽说最终还是没能竞争过其他实习生成功在《人民日报》留用，但是在益禾这个三线小城市里，绝对没有几个人在文字功底上能够比得上他！

想到这里，他又斜着看了正在埋头学习文件的支天一眼：就凭文字功夫这一条，你就已经远远落后于我，拿什么跟我斗！

不过这一次周康的稿件送过去过后，迟迟都还没有得到回音，因为李恒书记正在和重要的客人谈话，一时之间王刚也没法把材料送给书记。

支天来到秘书一处上班的第一天，就吃到了集体加班的盒饭。

“这饭菜口味真不错，营养搭配也好，还有酸奶和水果呢。”支天吃着饭找老魏闲聊。

“你这是吃得少，吃多了你就不想吃了。”老魏不以为然。

“那也不至于吧，这么好吃的盒饭还能吃腻？这一份得8块钱吧。”

“嘿嘿，你不知道了吧。”老魏神秘一笑，“这一份在外面差不多卖8块，但是在这个院子里，就是20块一份。”

这话让支天直接愣住了。

20块钱一份？

这盒饭的确是内容丰富，有鱼有肉有水果，但也绝对不值20块钱！

这多出来的12块钱，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