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细水长流
作者:是窈窕但不淑女 | 分类:古言 | 字数:6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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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回城
想着她的伤,南宫峰若终究还是松了松力道,无言地将头抬起却不看她,他暗恨自己明明知晓如今此举意为何却还如此做。
他是将臣之后,她是国公府遗留血脉,若是一处只会引来流言蜚语。就是此前那般关系就已是皇室礼数所不能容忍,而如今便是在身份上他都该称她为女君,两人若是继续纠缠在一起,被人知晓此前那份情谊,只会引来满朝本就不满他升任与行事之人的颇有微词,对她也就只有恢复身份的阻碍。
这是陛下不愿看到的,也是他不愿她所承担的。
南宫峰若松开她捡起地上的包裹,将灰尘拍净,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脸上,却不敢深看。
“走吧。”
他侧身以示,只当看不见她脸上的落寞之情,与她并肩一同走上了西塞前方之地。
不过半时辰的路却似走了很久,待看到城墙上的士兵严阵以待之时,梁幂云心下也安,看向旁边之人的眼里也多了些心酸。
如此重的一份职责,在敌国逼近、父母皆亡百姓受罪之时他硬生生扛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皆在看着他,只想在他身上找到那一份安稳,却无人敢想他又作何难意。
他一回来,所有人都好似安了心,怕是连日前手中握着兵器身子哆嗦的新兵如今都有了迎敌的底气,更不用说离这战线还远着些的獒龙关百姓。
看着眼前面色不甚好的一人,梁幂云心中却只有不易言语的心涩。
早已接收到她灼灼的目光,南宫峰若只是装不在意地受着,与她慢慢走着,等着那边石阡不拘礼数地开了城门奔过来。
早在见城墙之下两人的身影缓缓而来之时石阡便激动地说不出话,直往城楼而下,奔向城门处嚷嚷着开城门。
将军有令不得轻易开这城门,守门兵士不知当下是否该开,面面相觑犹豫之际还是顶着后头扶桑拿出的令牌之命将城门开了。
城门一开石阡便不顾扶桑的阻拦奔了出去,将走在南宫峰若一旁的梁幂云上下左右检查了好几次才肯罢休,皱眉看着一边渗出血的小块地方,很是心疼地轻轻摸了摸。
被这一举动逗乐,梁幂云笑意上脸地说了几句安心之言便没再多待,她想他要做的事情也该趁早,便与南宫峰若将药物包裹拿了过来,先入了后方之地。
石阡着眼看着梁幂云走入城门又消失了身影才扭头对着南宫峰若那张漠然的脸气道:“这么危险的任务也不说一声就跑过去了,若非知晓你心系着梁姑娘,我铁定传信回都跟南宫老头告状。”
“擅开城门,自领军棍。”
“什么?”
还未等石阡开口气他,扶桑倒是眼尖看到了他胸口处的血迹,双眼直瞪道:“将军受伤了?”
南宫峰若没理会,抬步往里走去,直接往城墙上走去。
“你说话啊,你伤哪了?”石阡不耐烦地快步挡在他前面,左右看了看才定睛到胸口的血迹,又围着他看了好几圈,发现他两处手臂皆有血迹渗出。
“英雄救美人,”石阡啧了好几声,“看来对方战力不弱啊,将军这也真是好福气,刚回来就打了场硬战,救回了自己心爱之人,这些伤也算是不白受哈。”
南宫峰若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还在怨没告诉她一声有如此“好玩”之事,自己独自前去,还真是玩性不改。
“再多说一句就多加五十军棍。”
“你……”
石阡终还是没骂出口,气冲冲地下了城墙,心中已是在盘算如何扳回一盘。
眼前灰沉沉的一片,黑幕也渐渐落了下来,几日赶路不曾好好休息的人在伤口的疼痛加持下已有了些乏力。
南宫峰若转身下了城楼,扶桑埋头跟在后面。
“去把清风和红鸾叫来。”
“是。”
不到半刻三人便齐齐出现在正营帐,眼前之人已脱去一身软甲,白色中衣加身,将他的伤口暴露在三人面前。
“将军,可要唤医师来处理?”
手臂处的伤口倒不担心,可胸口处的那一抹红却让他们心骇。
“无事,”南宫峰若起眼看着三人,随即定在红鸾身上,问道:“汗国最近异动如何?”
红鸾禀道:“汗国皇将大半兵力分去了北塞,拖住了蒋大将军,其余几边亦是,但不足以构成威胁。”
“依你之见?”
红鸾愣了会儿,又道:“依属下之见,汗国皇意在拖延其他几边对西塞的救援,并无意要进攻,与草原的目标还是西塞。”
南宫峰若微微点头,“去查清草原与汗国近几日的异动,我要具体的情报。”
“属下领命。”
红鸾敬以军礼,随后退出了营帐。
“清风。”
清风回神,以待命令。
看着他这一脸不在神的模样也知他在想如何,南宫峰若深思片刻,依旧不觉是好时机。
“那事暂压,无需告知她,待时机到了再将此事与她商议。”
被看透了心思的清风埋头应是,可还是放心不下。
“后方之地需人手,你去替她。”
“是。”
人一走帐中恢复了寂静,扶桑埋头不敢看上首之人,却也知上首之人的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而且很冷。
终是熬不过被审视的恐惧之感,扶桑跪地罪道:“属下有罪,请将军惩罚。”
“何罪?”
“属下没能护好西塞安宁,也未护得梁姑娘安全,还……”想过放任她以死护西塞。
扶桑羞愧得难受,话未说完便跪地叩首,“请将军责罚。”
南宫峰若眼里有刀,冷凛凛地看着他,虽是气愤却也知他行事不到危急关头不会作此选择,只能忍了又忍。
若非她还活着,怕是整个西塞之事都要在陛下盛怒中被连根拔起,到时候出事的就不止这帐内之人。
沉默半晌,南宫峰若低声道:“够了,西塞现下不需带罪之人,起来吧。”
扶桑依旧趴在地上,闻言更是惶恐,颤颤巍巍半晌才坚定双腿站了起来。
“陛下派来的随军将士已在路上,再有半月便可抵达西塞,在此之前将驻防处的营帐与器械处收拾妥当,待队伍一到便纳入驻防军营,封锁西塞之地。”
扶桑应是。
“让陈将军与李将军两人今夜轮流巡视守夜,注意各面敌人可进之地,第一防线处的兵力再增五千,不可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是。”
“还有,”南宫峰若抬眼看向他,心中暗暗一叹,声音更虚了些,道:“陛下已赐婚阿阡与李家李石英之子,迟早要回去完婚。在此之前,有话便说清。”
帐中顿时一片死寂,扶桑愣怔地看着上首之人,眼神却虚空。
虽早知是这结果,心中却难免还是阵痛。
“李家公子,至少是个书香门第公子,性情温和,会对她好的。”扶桑僵僵笑着。
南宫峰若头一次见他如此神情,也是头一次看到什么叫做笑着比哭更难看。
他微微摇头,这并非他所能阻拦之事,就算他现在与陛下一书赐他一位也最多四品位,莫说这身份,就是门第之见陛下也放不下。
扶桑是孤儿,无父无母,就算给他一生荣华也改变不了。陛下心性何人不知,只讲求门当户对,何管两情相悦。
圣旨一落,他便已知这两人是注定没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