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雪柳有病，一个小小的奴婢从丫鬟变成了姨娘，从伺候人变成了被人伺候，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侯府有哪一点对不住她？

雪柳摇头，她也知道这件事儿真的闹开了会发自内心同情飘絮的人不会有几个，所以她求告无门，她满腔愤恨无处发泄。

因为她和飘絮不过是侯府小小的奴才，签了卖身契就连这条命都不属于自己，所以在这些所谓的贵人眼中，她们的痛苦和不情愿，甚至比不上早上的饭食多放了一点盐更值得思考。

“哼，我早就知道了，在你们眼中，我和飘絮这样的人无足轻重，我们的理想，我们的愿望，对于你们而言没有了解的必要。

所以飘絮即便痛苦，即便每日以泪洗面，她也没有想过要逃跑，要反抗，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只是在期待能够有一天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得到属于自己的宁静。”

侯府夫人不耐烦，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两个奴才的故事，到底和今日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到底在不满和愤恨些什么？以至于你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雪柳摇头：“你们都忘记了，只有我记得，飘絮不过一年就死了，不是死于病痛，更不是死于自我的绝望，而是死于你们这些贵人所谓的祈福！”

虽然飘絮成为姨娘之后，老侯爷的身体有了一些好转，雪柳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冲喜还是老侯爷在回光返照。

总之在成为姨娘的前三个月，飘絮的日子还算是让人羡慕，每日有两三个丫鬟伺候她起床梳洗吃饭看书。

过上了雪柳曾经羡慕的千金小姐才能过上的日子。

所以那段时间雪柳也不能理解飘絮为什么每日都要哭，为什么飘絮每到夜晚要去老侯爷屋里过夜时总是表现的那么抗拒？

老夫人都没像话本里的那些主母那样打压她，给她立规矩，还主动的让他到老侯爷屋里过夜。

直到第三个月，她终于有机会接近飘雪，借老夫人的名，去给这个新姨娘送新打的首饰。

也就是那一天她才看见飘絮浑身上下的伤痕，有刀伤，有鞭伤，还有烫伤，因为老侯爷只是短短的恢复了几天，又继续陷入病重。

不知道是谁给老夫人出了主意，说是能够借命，就是通过折磨老侯爷最亲近之人，让对方受尽苦难，这样老侯爷身上的病就可以让对方代为受过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能够替老侯爷受苦，那可是侯府给的赏赐，毕竟侯府已经给了她良好的待遇，锦衣玉食的生活。

至于她愿不愿意，没有人在乎这个答案。

“为什么飘絮只当了姨娘一年就死了？因为老侯爷，你的父亲他要死了！为了给你的前途铺路，为了让侯府继续辉煌下去，老夫人不惜亲自抹杀一条鲜活的生命。

就是为了那所谓的借命！真可笑，你们一方面觉得我们是奴才，嫌弃我们的出身鄙夷我们的身份，另外一方面，在你们有需要的时候，又觉得能够向我们借命，保全你们的富贵？怎么这个时候就不嫌我们低贱了？”

雪柳动作紧绷，即便是在讲述故事，她也没有片刻放松自己挟持宋九云的力度。

“你们这样的人家难道不值得断子绝孙吗？我丧尽天良？你扪心自问到底是我还是你们？”

雪柳用力一扎，钗子直接没入宋九云的脖颈，随着她动作，钗子离开，血直接喷了出来。

“云儿！”

“夫君！”

“贱婢！”

“来人啊！”

许多人的声音同时间爆发出来，南星站在人群中，只觉得一切像是梦一般。

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可是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么唏嘘和难过呢？

雪柳被擒，好像就是瞬间的事情，南星过去紧急给宋九云止血，还好，血虽然喷出来的场面很吓人，但还能够止住。

南星先把伤口压住，再让丫鬟到自己房里把自己的药箱拿来，里面有常备的针和羊肠线，以及止血效果极好的三七粉。

这个三七粉，自南星发现以后就一直常备着，只要是外伤，就总有用到它的时候。

徐婉既担心又觉得庆幸：还好当时被挟持住的人不是自己，还好南星今日就在这屋里。

混乱之中，雪柳被擒，她的脸上却不见一丝恐慌，卫司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刚准备发问就看见老夫人屋里的嬷嬷着急忙慌的赶来：

“不好了，老夫人突然口吐鲜血，眼看着人就快没了！”

世子屋里的丫鬟也惊慌失措的赶来：“世子的床突然塌了，下面藏着一块铁刃，世子的腹部被割伤，周大夫说他不擅长此道，叫安大夫赶快过去呢。”

雪柳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说过我要让你们断子绝孙，侯爷，当年为了你的前程飘絮的一条命就轻飘飘的来了，如今我倒是想知道，在孝道和子嗣面前你要选谁？”

是要为了保全自己的孝名放弃两个儿子，还是为了其中一个儿子放弃另外两个？

南星回头，这一刻之前的可怜人又变得面目狰狞起来，对她的同情荡然无存，徐婉紧紧的握住南星的手腕，在南星看过来的时候悄悄的摇了摇头，语气哀求：

“安大夫，还请你救救我夫君，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才来到京城的。”

一直在哭喊的侯府夫人也一时被吓得停住了哭声，自己的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同时危在旦夕，她的心就像被人放到油锅里煎一样。

“贱婢，老夫人犯下的孽，你杀她一个人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还要搭上我的两个孩儿？再说了，猴夫子嗣那么多，凭什么偏偏就盯上我的儿？”

侯府夫人一边哭喊着一边扑上去捶打，恨不能直接把雪柳掐死。

雪柳被掐住脖子，脸憋得涨红：“哈哈哈，嫡子死了才足够让你们心痛，再说了，家宅不宁，子嗣断绝只要杀了两个嫡子，那些庶子夫人你容得下吗？”

哈哈哈哈哈，怀着仇恨藏在老夫人院里的这些年，自己也并非当年那个愚蠢看不清现实的傻丫头，杀人诛心，这还是老夫人自己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