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举人一脸不服气的看着凌如晏，这黎生也就算了，这一批举人里他的确最有威望，他压自己一头，自己勉强能够忍忍。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无名小子，又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

林叔皱眉，不满的上前一步呵斥道：

“狂妄竖子，我家公子岂是你可以在这里咄咄质问的？我家公子姓凌，汝阳王府的凌！”

众人一愣，没想到这小小的船上还真有皇亲国戚呢，其他皇亲国戚或许没那么出名，但唯一的异姓王汝阳王，并且是拿着铁血丹书的汝阳王，还是很有名气的。

尤其是在京城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那叫一个“声名远扬”，可这藏头露尾的三公子，大家就没什么印象了，只有一个在京城有亲戚的举人小声道：

“是那个三年前突然从京城搬走的三公子？不是说那个三公子身体不好，表面上是搬走休养身体，实际上是被放弃了吗？”

因为大家都没有说话，他的小声嘀咕反而变得尤为响亮，说话这人，瞬间尴尬的把头低下去躲到了俩人身后。

凌如晏面色如常，当然因为戴着帷帽的缘故，也没有人看得清，他到底有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了脸色。

“不知道有了汝阳王府的名声，我还能不能有资格和诸位聊一聊？”

黎生笑笑，这人虽然是皇亲国戚，在此时此刻比中人身份都要高，可将来大家考上了进士一个，没什么权势的王府庶子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他面上虽然和善，语气里却没多少恭敬：

“凌公子自然可以畅所欲言，距离船靠岸还有一两日的功夫，若是在这之前就能查明真凶，咱们也好尽快上路，避免耽误了时间。”

凌如晏下意识的看了眼护着溪云的南星，安大夫果然什么时候都秉持着仗义直言的性子，真没想到到了船上还能够如此善心的给一介奴仆看病。

南星感觉到了凌如晏的注视，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出言和对方相认。

既然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表明了身份，那么自己再和对方表现出熟悉的样子，只怕会更加吸引目光，南星虽然愿意出言替溪云作证，但并没有想要在这里出什么风头。

凌如晏慢步走到众人中间，然后背对着发现齐子君尸体的那道房门：

“昨日事发之时，这屋子的确只有死者一个人，但是我仔细观察过，死者的手上有几缕布料的丝线，想来是和凶手搏斗时抓下来的。”

林叔在这个时候再端着一个盘子，走到众人面前给众人看，黑色的盘子上的确出现了几缕深蓝色的丝线。

黎生皱眉：“难道凌公子事后偷偷的去查看过尸体，背着我们进入了案发现场？”

“一时好奇罢了，毕竟难得见到有凶杀案发生。何况黎公子又如何说起是背着偷偷去呢？众人都散了之后，我只是想到了一些疑点，才自己去查证，这种事情也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吧，不然凶手若是借机毁灭证据不就不好了吗？”

黎生点头，即使遮掩的再好，也依然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凌公子果然想的周到，但只有这几缕丝线，又如何缉拿真凶呢？和这丝线相似的衣物众人都有几件，日常穿着过程中也难免有磨损，凭这一点，只怕无法服众。”

凌如晏一向温柔，如今却难得彰显出一丝同他往日形象不符的霸气：

“何必要服众？只要凶手知道自己已经露了马脚不就够了吗？更何况我的证据又不止这一点。”

说完，他突然转头看向南星：“听说这位姑娘会看病？”

南星点头：“会一点岐黄之术，只不过在查看尸体这事儿上，却无能为力了。”

医生和法医之间还是隔着些东西的。

凌如晏摆手：

“倒不需要姑娘去查看尸身，只需要检查一下在场众人手臂上有谁出现了抓痕，不就可以验明正身了吗？

就算隔着衣物，但只要对方足够用力也一定会出现红痕。”

黎生一笑，当即大方的直接把袖子拉开两条白生生的手臂就这么伸了出来：

“不过查看一下手臂这么简单的事情，又何须用到大夫呢？”

凌如晏呵呵笑了两声：“只是查红痕自然不需要大夫，但若是再加上和死者同样相似的病症呢？”

“病症？什么病症呀？没听说齐子君有什么疾病，再说了，死者身上的病和凶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死者和凶手之间清清白白，自然不会被感染同样的病症，可如果他们之间并不清白呢？齐子君有龙阳之癖，且，染上了花柳，我想凶手突然暴怒杀人，只怕也和这事脱不了关系。”

凌如晏冷冷的话语就像一大块石头丢到了平静的湖面上，又像是把一滴冷水滴到了沸腾的油锅里，总之在场的所有人都炸了。

就连南星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这就是身处舆论漩涡中心的感觉吗？

这瓜真大！真的一口吃不下呀！

尤其是周围和齐子君相处了两三日的举子，那简直，脸色一会绿，一会白，一会红的，比染坊里的颜料还要精彩。

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齐大山更是顿时摊坐在了地上，一脸颓败之色，他费尽心机遮掩了这么久，怎么就这么突然的被人公之于众了呢？

船上的船夫们，往日里嫉妒过溪云的女使，仰慕过齐子君的人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二少爷怎么突然就有龙阳之癖了呢？他明明不是还和溪云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两个人时常私会。

众人看向溪云，溪云虽然脸上闪过几分难看，但并没有突然知晓消息的震惊，显然对此事是知情的。

李举人摇摇头，他不敢相信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齐兄，居然有龙阳之癖，重点是还染上了脏病：

“不，不可能，就算你是汝阳王府的公子也不能凭着一张嘴就在这里胡乱攀咬吧？”

凌如晏摇摇头：“这些事情我自然是已经有了证据才会说出来，不然信口开河又有什么好处呢？”

昨夜自己可是传了一夜的鸽子，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调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