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第一节课是老卞的语文课，老卞讲课的时候有一个特点，就是抓不住重点，也许是想要显示自己的博学，或者是想要表达出自己对于某件事情颇具独特的见解，所以在讲课文的时候，总会牵扯出来乱七八糟的很多其他的东西，无关紧要，且极具有催眠的功能。

所以每次他上课的时候，往往侃侃而谈，但是说的又都是那些东西，基本上是些有的没的，整个班级的学生都是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或者是自己趴在桌子上看小说，或者是做自己的事情，况且以我现在的认知程度再听他讲课，简直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找一套试卷做一做，或者是默写一些课文原文。

突然后面有人拿笔头，轻轻戳了戳我的背，回过头一看，一只手越过立在桌子上的书墙，传过来一个小纸条，小纸条上面冷冰冰的写着几个字，“想死吗？我的早餐呢？”

看到这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我立刻想起来，原来是他！

高中的时候一直是被一个叫王海涛的痞子霸凌着，此人是我们班的学渣，也是学校里有名的混不吝，家也是镇上的，但不知道是有什么后台或者是关系，照着他的成绩是不可能考上高中的，就算是考得上高中，以他常年的作为，也够劝退辍学几百回的了，可他偏偏一点事没有，稳稳当当的做着他的呆霸王。

王海涛本人长的高，身体壮，一看就是经常练的那种，手臂用起力来，感觉都能抵得上我的腿了，且常年会留着一头长头发，两天不洗就感觉油腻腻的。

喜欢抽烟，校园里面还收敛着，一旦出了校门，一定是要把烟屁股给叼在嘴里的，平常不苟言笑，给人一副目空一切的感觉，但是眼神一看就是令人胆怯的狠辣。

当然，打架的时候下手也是特别黑，曾经目睹过他带着一帮人，在学校门口旁边的巷子里，张开厚壮的手掌，用力去抽一个人的嘴巴子，学校门卫的保安好像也是对此见惯不惯，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那个被打的同学低着头任由他抽，一声也不敢吭，只是那啪啪的声音，给当时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的我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如果有食物链的话，我想他应该就是我们这个群体里食物链上的最高层了吧。

教室里没有一个不怕他的，他可以为所欲为，为了保护自己，班级里的同学分成了三个派别，一个是投降派，就是主动的加入到敌方的势力之中，作为“自己人”的存在，是没有理由对他们做过分的事情的，比如他不会动不动就去打他的“小弟”，而这些小弟却成了他的爪牙。

还有一个是中立派，不闻不问，不加入不投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使偶尔有人被欺负了，有的也只是忍气吞声，但这些人的学习成绩相对来说会好一些，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会有老师给撑一撑腰。

最后一个就比较悲惨了，就是我这样的被欺负的这一派，实话讲是没有什么资格成为投降派的，身体弱，出去打架打不过，吵架嘴又不利索，受了欺负，学校老师又是不管不问，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为被霸凌的对象。他曾经面无表情的张开自己的大手抓我的后脖颈子，像是抓一只小鸡一样，而我这个时候只能惊恐的嗷嗷叫，他却在我的恐惧中产生快感，然后轻蔑的笑着，一把把我推出去，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总是会躲着他走，直到有一次，早自习之后，去吃饭的路上碰见了姗姗来迟的他，他自然是不会来上早自习的，跟老卞的说辞是自己在家会早起背书的，老卞知道他的德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他一边打哈欠一边拦住我，轻描淡写的懒懒的冲我嚷了一句，说让我给他带包子和鸡蛋，我战战兢兢的照做了，后面当他吃完之后，给我传了一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的是，以后每天早上都要给他买这些，不然就等着！

我当时就吓坏了，他说等着，是等什么，等着来打我，或者是等着他的那帮小弟们来打我，反正就是对我很不好的事情，我不敢跟任何人讲，我怕他报复我，我怕挨打，我也怕死。

于是从那之后的每天，我都会给他带早餐，然后悄悄的放到他的课桌上，因为我的生活费是固定的，每天给他吃了之后，我自己就不能吃太多，不然就不够了，所以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在这个时候都遭受了很大的压力。

我回过头去，探着脑袋往教室后排看了看，王海涛正满脸黑线的抱着双臂看着我，那个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样，而此刻看到纸条之后，大脑运行了一分钟之后，捏着字条站了起来，吴远波看着我要出去一脸懵，但看到我的脸色之后也识趣的让出了道，我穿过过道往最后一排的王海涛方向走去，老卞看我站起来了之后，停下了他的口吐白沫。

“周童你干嘛呢？”

我没有理他，而是把纸条重重的拍在了王海涛的桌子上，看着他说，

“想要吃早餐，自己去买，我不是你爹，没有义务养着你。”

王海涛一脸震惊的看着我，长长的头发盖住了眉毛，再他的眼睑上面，他一时之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而我敢保证的是，此刻在他面前，我没有任何的恐惧，甚至是有挑衅的轻蔑的表情，全班其他人都停下来看着我，而老卞在讲台上喊了我两声，见我无视，便有些生气走过来拽我的胳膊。

我猛的一转身，顺着手劲儿把拽我胳膊的手给打了下去，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啪的声音，接着一只手猛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一只手抓起旁边同学课桌上的笔，用笔尖对准了他的鼻子送了上去，停在他厚厚的眼镜片前面，厉声吼道，

“我现在正有事，你看不见吗？作为一个高三的班主任，你整天除了会羞辱成绩差的学生之外，你还能干什么？助纣为虐，一起霸凌同学？你，不配为师！”

可以清晰的看出老卞眼睛里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我本身要比他高一些，只是身体很薄弱，而这个时候瘦弱的身体里迸发着极具压迫性的攻击力，同时我也相信我那恶狠狠的眼神显然也是吓到他了，他怎么会想到一个在平时软软绵绵的小白兔，竟然可以爆发出这样的能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他来这样一出，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懵了，此刻的教室静的可怕。

说完之后，放开他的衣服，收起手里的笔，转过身来，依然对王海涛朗声说道，

“之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以后我也不会再给你买早餐，你也不要再打扰我，如果你或者你的小弟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只会找你拼命，到时候鱼死网破，除非你弄死我，我的命不值钱，可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就算你弄死我，我也要变成厉鬼，纠缠你一辈子，不搞到你家破人亡，誓不罢休！”

我把手里的笔，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看到老卞还是那种发愣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卞老师，上课了！”

说完就要绕过他，往座位上走，老卞这才反应过来，眼神看了一下王海涛的方向，然后用手揪着我的耳朵，恼羞成怒的吼着，

“你给我滚出来”

我没有反抗，只是弯着腰，捂着耳朵，杀猪般嗷嗷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