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纤细的手指上捏着一条鲜血淋淋的舌头，对底下战战兢兢跪着的群鬼道：“日后谁再敢如此行事，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祈钰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瞳孔猛烈地震颤了一下。

察觉到鬼使的眼神朝她这边飘来，她又连忙低下头，做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鬼使皱了皱眉，总觉得那双眼过分鲜活了一些。

但她法力低微，察觉不到那个方向有活人的气息，也只好作罢。

她将那片舌头扔下，轻捻了一下指尖的血迹，冷冷地勾了勾唇，又回身对宫殿里的人道：“城主，已经将这人的舌头割下了。”

城主缥缈的声音传出，带着几分冷意，一字一顿地回荡在这片寂静的宫殿之中：“鬼使，那两个人就藏在你们之中，将他们找出来。”

话落，群鬼哗然一片。

“什么？那两个人就藏在我们之中？”

“这怎么可能！一路过来，我们都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是啊，太奇怪了，那两个人难不成也变成鬼了？不然怎么连呼吸声和脚步声都没有！”

“……”

鬼使听着这些议论，眉心狠狠蹙起一道弧度。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底下的群鬼，眸光凌厉，一一在他们面上扫过。

群鬼有些受不住她这道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纷纷低下头来。

鬼使高喝一声：“都给我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谁不敢直视我！”

于是，群鬼又哆哆嗦嗦地将头抬了起来，鼓足勇气去看她。

鬼使先大致扫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在后，便缓步走到他们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把锋利无比的软剑，一一挑起他们的脸，仔细确认到底是人是鬼。

“鬼……鬼使大人，我……我真的是鬼，不是人啊！”被她拿剑指着的鬼吓得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鬼使冷冷瞥了他一眼，呵斥道：“住嘴！”

那鬼飞快地眨了眨眼，噤了声。

有了这个先例，后面排着的鬼都不敢再说话，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直到鬼使将所有的鬼都查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痕迹。

她眸光一寒，目光钉在那群鬼惶恐的面色上，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片散发着青黑色雾气的额头，瞳孔也十分涣散，眼白重得吓人。

鬼使只好收回剑，越上台阶，对殿内的人道：“回城主，并没有发现有人混入其中。”

听到这句话，群鬼纷纷松了口气。

宫殿里却传出一声淡笑，问道：“是吗？”

群鬼顿时沉默下来，低下了头。

鬼使攥着剑的手不断收紧，骨节被她捏得嘎吱作响，语气恭敬又带着一丝不安道：“请城主指教。”

须臾，宫殿内飘出了一抹红色的身影，一抹墨色的青丝长可及腰，面色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里毫无温度。

群鬼很少见到城主，偶尔也只能远远地看到皇城里有一道红色的身影闪过。

这会，猝不及防见到了传说中的城主的真容，一个个都愣住了。

在他们的想象中，城主应该是一个冷若冰霜、性情诡谲的女子，而且多半不怎么貌美。

不然，为何她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

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个有着闭月羞花之容的绝世美人。

群鬼都在痴痴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美人，鬼使却恐惧地低下了头，不敢直面她这张脸。

一片沉寂后，有胆子大的鬼问道：“城主，您方才为何说那两个人混在了我们之中？”

城主微微启唇，嫣红的唇瓣如血珠般，让人不敢直视，语气慵懒道：“因为我听到了他们的呼吸声。”

众鬼闻言，都一脸震惊地互相看向旁边的鬼。

“你听到了吗？”

“没有啊，我光顾着紧张了，哪里会注意到什么呼吸声！”

鬼使面上血色尽失，双眸不可置信地颤了颤，才抬起头，对站在面前的红衣女子道：“城主，莫不是就是站在最后的那两人？”

城主勾了勾唇，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终于猜对了。”

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放进了皇城，还被城主发觉了，鬼使几乎无地自容。

她直直地跪下，语气难堪道：“此事是属下的失职，请城主责罚。”

城主却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鬼使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等候她的命令。

众鬼这会终于意识到，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消失，一直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甚至还混在他们当中，一起进了皇城里。

“请城主责罚。”一时间，众鬼都匍匐着讨饶道。

传闻中，城主曾经将一只不听话的鬼给一刀一刀地剁成了肉酱，而方才那片鲜血淋淋的舌头还在他们面前晃悠着，让他们心下都燃起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但出乎意料的，城主却并未责罚他们，而是淡声道：“先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们。”

“谢城主。”众鬼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鬼使目光一直在不停地寻找着那两个人的踪影，但她却连半分气息也没感受到，只能悻然地低下头，对城主道：“是属下无能，没能抓住那两个人。”

“你确实无能。”城主不冷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鬼使浑身一颤，面上闪过一丝不甘。

鬼使抿了抿唇，又问道：“那两个人现在何在？属下亲自去将他们抓回来。”

城主挑了挑眉，“那两个人还在此处，只是，你找不到他们。”

鬼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城主，恐怕也无法在他们面前毫无痕迹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不过是两个人，又不会法术，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一点？

群鬼也听得迷糊，猜测道：“难不成他们会隐身？”

这话一出，纷纷遭到了反驳：“他们又不是神仙，怎么会这么邪门的招数！”

就在众鬼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心里的猜测时，鬼使的目光一直放在面前的红衣女子身上。

因此，她没有错过城主眸中一闪而逝的那抹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