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我爸爸。”

当年她研究生毕业，陈松明过来东京参加毕业典礼，陈松明向来爱面子，当时秦荟也带了现任丈夫过去，为了不被秦荟的现任比下去，他特意买了套昂贵的西装，只是他平时穿惯了休闲服，系温莎结就难倒了两父女。

陈曦想起旧事，倏然一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这个小梨涡很奇特，只有在特定表情下才会浮现。

但高哲行看到了，他抓住她的手，问，“你笑什么？”

“想起跟爸爸的一件往事。”

“你笑起来很漂亮。”

陈曦被无数人称赞过漂亮，但这话从高哲行嘴里说出来，却像羽翼扫在人心上，蓦地红了脸。

此时的她，在高哲行眼里就是颗诱人的桃子，而他毫不犹豫低头去品尝。

又是一个缠绵极尽的深吻，两人离开办公室是十分钟后的事。

等电梯的时候，陈曦问高哲行，打趣的口吻，“这次又要我帮你支开什么人？”

临海度假村那次，她可谓印象深刻，那杯热茶也是真的烫！

高哲行看她，眸色温柔，“会围棋吗？”

“一点点。”

见的是什么人，他没说，陈曦摸不透他的行事方式，但也没问。

她以为高哲行带她去会所餐厅之类的地方，但两人只是坐电梯下去三十楼。

三十楼里有个装修得古色古香的茶馆，门口没招牌，陈曦估计是华阳集团内部接待客人的地方。

一进去，有服务员过来，“高先生，渡边先生已经到了。”

服务员领他们进去最里面的房间。

陈曦看到茶桌那头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她猜那人应该是渡边。

高哲行进来后，渡边起身相迎，高哲行对他介绍陈曦是他女朋友。

渡边有点错愕，但友好地跟陈曦握手，令陈曦意外的是，他说着一口标准的中文。

服务员给三人斟了茶，几句寒暄过后，渡边说：“早听闻高先生棋艺了得，不知今日是否有机会讨教一二？”

高哲行：“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称不上了得！渡边先生从小学棋，高某怕是招架不了几步。”

渡边：“高先生这是折煞我了。”

两人虽然客套一番，但陈曦看到桌面的棋台，他们进来之前就摆好，这盘棋是必然。

高哲行执黑子，渡边执白子，不一会，棋台上黑白交合，各成阵势。

你来我往，棋子下了快满一盘，但胜负未分。

陈曦观察着棋盘，也看着两人的表情。

高哲行一派悠然，似乎眼下，棋局的输赢，他并不关心，但渡边神色却越来越紧张，还有细小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不知过了多久，棋局下得白热化之际，服务员进来，告诉三人，后厨已经备好晚餐。

高哲行似是倦了，长舒口气，“看来这盘棋今天是分不出胜负了，渡边先生要不要先用餐？”

渡边脸色不好，“高先生承让，我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高哲行没挽留。

渡边走后，陈曦看着棋局，若有所思。

高哲行问她，“怎么啦？”

陈曦不精通围棋，但也不是完全不懂，“自从你下了天元，明明可以收官，一招制胜，为什么还要步步相让？”

高哲行手握茶杯，轻轻一笑：“下棋最忌急火攻心，得子不得势，渡边上来就步步紧逼，我不多花点时间，怎么让他看清究竟鹿死谁手？”

这下，陈曦懂了，两人说是朋友，其实更像是对手，说是一盘棋，到底还是商场上的博弈！

高哲行继续道：“渡边的公司近年发展迅猛，已成为行业翘首，不久之前抢了我们华阳集团在港城的项目，还想趁机给华阳集团一个下马威，要跟华阳集团平起平坐。下棋，只想让渡边明白，我有无数种方法控制全局，不出手，已是给了他薄面。”

而还有一件事，高哲行没说，渡边的外公一直想跟华阳集团联姻，带陈曦过来，是表明他的态度，不会接受。

渡边临走前那表情，也该是领悟了。

陈曦看着高哲行的侧脸，不可否认这个男人真的很迷人，但也深不可测。

大多数女人都慕强，陈曦承认自己也是那庸俗的一份子。

高哲行的城府和手段，她都见识过，只是每一次她认为自己对他的了解进了一步，而后又发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说到底，还是两人关系进展太快，让她觉得不真实的同时又有点被动。

高哲行吩咐人送餐进来，见陈曦依旧若有所思，问道：“还在想什么？这副表情。”

陈曦没跟他说觉得两人进展太快，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

她转了话题，“我姨婆外甥那事，谢谢你。”

李威罪有应得，那样的赌鬼被抓进去，简直是为民除害。

高哲行随意把玩着棋子，道：“他不该招惹你。”

被人保护和珍视是一种很温馨的感觉，陈曦心里一暖，继而又好奇，“是不是招惹你的人都没好结果？”

高哲行看过来，深邃的目光别具深意的睐了她一眼，眉眼间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陈曦愣了下，明白过来，被他看得脸热，跟他错开了视线，但轻轻笑了笑。

她也招惹了他。

服务员进门送餐，打断了有点旖旎的气氛。

服务员把其中一份盛着金色汤羹的白碗放到陈曦面前，高哲行叫住服务员，对陈曦说：“这是蟹黄羹，你是不是对蟹过敏，这个是不是要换？”

陈曦摇头，“不用，我偶尔也会吃蟹。”

她估计他这么问，是因为上次在康复医院附近的餐厅吃饭，他看到沈嘉扬他们叫了一大盘蟹，但她一只都没吃。她不是不吃蟹，那时是感冒和例假刚走，怕寒凉才没吃。

只是没想到他记住了这个细节。

高哲行叫服务员放下。

陈曦低头舀了一勺羹汤，她轻轻笑了笑。

高哲行看着她，“笑什么？”

陈曦抬头看他，“没有，我只是觉得今晚的菜色很好。”

羹汁鲜美，很甜，心也很甜。

晚餐吃了快两个小时，主要是高哲行中间接了几次电话，所以连带着服务员也被打乱了上菜的节奏。

高哲行开始接第一个电话时，虽然他用眼神示意陈曦继续用餐，但陈曦还是停下了动作。

在高哲行接完第三通电话后，陈曦开玩笑道：“今天找你的人都不太友好，专挑饭点打电话过来。”

高哲行笑了下，“最近有个收购案，比较忙。”

陈曦点了点头，记得早上阿佑告诉她，他昨晚才出差回来。

服务员又上了一道菜，高哲行给陈曦夹了块香煎鱼排，“尝尝这个，搭配日式柚子醋，味道会更好。”说着，又把柚子醋放到陈曦那边。

陈曦：“谢谢。”

她还想说点什么，高哲行又停了动作。

他从西装内袋拿出另一只手机，看了看界面，接通，“外婆。”

陈曦看了眼他放在桌面上的另外一台手机，她撑着下巴轻轻把脸转到另一边。

高哲行没说话，那边的人说了好几句，最后他道：“我稍后过去。”

他收起电话后，陈曦以为他有急事，说：“你有事先去忙。”

“不碍事，晚点过去。”高哲行把手机放回内袋，但转瞬又拿出来打了个电话。

陈曦放在一旁的包微微振动，她拿出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刚想接，高哲行对她挥挥手里的手机，“是我另一个号码。”

陈曦哦了一声，低头存了他的电话。

他的亲人打过来，她猜这个应该是他私人号码。

很快就听到他说：“这个号码，你24小时都可以找到我。”

用餐过后，高哲行先离开，去岚苑的路，跟陈曦的家是相反方向，他安排了孙景云送陈曦回去。

离开茶馆时，陈曦却在门口碰到叶东城，她的好心情一下变了样。

看见叶东城就想起上次被雷老板骚扰的事，一股火气直从陈曦的脚底冒到头顶，此时要是有把刀，她觉得自己会捅他一刀。

她恨恨地瞪着他，叶东城同时看过来，先是惊讶，之后有若无其事地走过来，露出一贯的招牌笑容，“Cici，这么巧！”

陈曦拆穿他的伪善，“叶东城，你就不要装了，雷老板的事，我已经知道是你指使。”

叶东城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眼里的阴毒一丝丝透了出来，“你能来这里，是高哲行带你过来的吧？有他给你撑腰，现在敢正面跟我叫嚣了？”

陈曦：“就算没他撑腰，我迟早也会找你算账！”

叶东城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猖狂，“Cici，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天高地厚，你出去问问，在彭城，有谁敢跟我叫嚣？”

陈曦轻声道：“彭城没有，但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

她被叶东城算计后，就托何家淇找人查过叶东城，他曾经在港城涉及过一单命案，当时被掩盖下来了，但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消失灭迹，她给了一笔钱那个调查人，目的就是找到能让叶东城定罪的证据。

叶东城依旧不以为然，“看来你跟了高哲行，认知并没有提高多少。哈哈，也有可能他只是玩玩你，所以才没教你不要自不量力。”

陈曦不再跟他废话，提步离开。

叶东城恶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就看你能跟他多久！”

进了电梯，陈曦脸上立即笼罩落寞。

她向来与人为善，不会主动跟人交恶，要不是叶东城欺人太甚，她也不会跟他撕破脸。

想到叶东城最后那句话，她暗暗叹息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最后跟高哲行会发展成什么样。

有些人因越了解而更爱，也会有因了解而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