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魏
作者:老周不庄 | 分类:历史 | 字数:11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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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秋后算帐
一阵闹腾之后,司马懿幽幽醒来,神情却更加萎靡。
他感觉不到下半身,后背也很疼,就像挨了几重锤似的,脊椎骨都快被打断了。
“刚才……是谁……”司马懿喘息着,轻声问泪眼朦胧的司马昭。
司马昭同样声如蚊蚋。“阿翁,是陛下。”
司马懿恍然,叹息道:“子上,这就是行险的代价。一步踏错,但是万丈深渊。唉,我倒是有些羡慕你兄长了,一了百了,不用再操心以后的事。”
司马昭偷偷看了一眼已经被抬到一边的司马师尸体,心头一片黑暗。
兄长司马师已经死了,父亲司马懿也没几年了,我可怎么办啊?
认真说起来,他们才是主谋,我只是从犯啊。
尤其是死士的事,我是真的一点也不知情。包括要起事的消息,我也是提前一晚才知道的,为此紧张得一夜没睡好。
怎么到了最后,锅却要我一个人来背?
司马懿握紧了司马昭的手,看向正与太后、蒋济等人商议的曹芳,低声说道:“子上,天子心思深不可测,你千万不可再有冒险的心思,凡事当求稳妥,否则我河内司马无孑余矣。”
司马昭连连点头,嘴里发苦,心里更苦。
曹芳正与太后、郭济等人讨价还价,没留意司马懿父子的计划。
到了这一步,司马懿父子能活着就是最大的恩赐,其他的是什么都别想了。
在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历史就已经改变,司马氏万劫不复。以司马懿的智慧,想必已经清楚了这一点。
如果他不清楚,或者装不清楚,还想继续作妖,自己也不介意直接弄死他们,将整个河内司马赶尽杀绝。
这么做,或许会有误伤,但肯定不多。
想想不久后的八王之乱,他就觉得河内司马氏不是什么好种,斩草除根更好。
他要讨论的问题有三个:
一是如何处理司马师及死士的遗留问题。
司马师、李胤死了,但死士们还在,这件事不能就此敷衍了事。利用担任禁军将领的机会,从禁军中招募死士,这绝不是为了政变这么简单。
说一句图谋不轨,有篡逆之心,不算冤枉他。
如果这样的事都不追究,以后皇帝还能睡安稳吗?谁知道身边这个禁军将士是不是某个人招募的死士,会不会行刺?
因此,这件事必须彻查、严惩,要让后来者惧。
其次,就是故大将军曹爽的罪状。
司马懿父子的手段不可取,但他们走到这一步,大将军曹爽无法推卸责任。如果不是他乱来,不至于闹出如此风波。因此,必须查清他的问题,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尤其是给宗室一个交待,让他们知道曹爽罪有应得。
最后,就是后宫干政的问题。
这个问题,之前曹芳没有提,是因为他底气不足,提了也没用。现在情况不同了,陈泰已经掌握了曹爽的部下,司马懿父子被控制住,死士被缴械,他的部曲也不安轻举妄动,能产生威胁的只有长水营,但改变不了整体形势的对比,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提了。
他可以不追究郭太后这一次的责任,但后宫不能干政是文皇帝以诏书形式确立的制度,不能随便突破。回城之后,太后回永宁宫,而郭芝等人必须从禁军中脱离,不得再担任宫中宿卫。
他们可以去永宁宫,保护太后。
这些话不是曹芳自己说的,而是由钟会代言。钟会话音未落,郭芝就拍案而起,喝道:“你这是要将太后打入冷宫吗?太后虽非天子生母,却奉先帝遗诏,养育天子近十年,难道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曹芳眉头微锁,面色不善。
郭太后心中忐忑,想说话又不敢,只能低声抽泣。
钟会不紧不慢。“校尉稍安勿躁。后宫不得干政,本是文皇帝鉴汉末得失,为大魏长治久安着想,这才颁布诏书,藏于金匮,使子孙不得违背。当初下此诏时,武宣太后尚在,未有疑义。郭太后虽于天子有养育之恩,总不能比武宣太后于文皇帝更亲吧?”
郭芝顿时语塞,憋了半天,又道:“可是武宣太后在世时,也未尝居永宁宫这样偏僻的宫室。且文皇帝虽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诏,武宣太后也对朝政多有助益。当初文皇帝欲杀都护将军曹洪,便是武宣太后求情。文皇帝欲贬陈王植,也是被武宣太后阻止……”
大臣们垂帘闭目,做老僧入定状,谁也不接这个话茬,看着郭芝一个人表演。
郭芝越说底气越不足,声音也越来越低,渐渐无声。
钟会含笑不语,像看耍杂技的猴子一样看着郭芝,眼中充满轻蔑。
不愧是西凉匹夫,狗屁不通。
郭太后能和武宣太后相提并论?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文皇帝曹丕要杀都护将军曹洪,对付胞弟陈王植的丑事,真的合适吗?你信不信文皇帝也和先帝一样显灵,给你好看?
你跳得越高,越说明你德不配位,越是没人愿意站出来支持你。
除了傻子,谁会支持一个傻子?
迟钝如郭立,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窘得无地自容。
郭太后更难受,如坐针毡。
钟会环顾四周。“太尉,你是百官之首,不发表一下意见?”
蒋济轻咳两声,拱手说道:“陛下,臣与太傅同乘,今日之事,难辞其咎。虽蒙陛下赦免死罪,却不能自以为无罪,当闭门待罪。这等朝廷大事,臣不敢置喙。”
钟会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蒋济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向天子请罪,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可是蒋济看好的人,如今却在大众广庭之下碰壁,以后必然成为笑话。
此时此刻,已经有人露出会心之笑。
一股怒意从钟会心头涌起,杀意也接踵而至。他环顾四周,将幸灾乐祸的人都记在心里。
曹芳吁了一口气。“太尉的责任以后再说,不必着急。退一步说,就算太尉要自免请罪,成了庶人布衣,作为四朝老臣,当天子垂询重大朝政,也应该发表意见,以供参考吧?太尉拒人于千里之外,是觉得朕这么处理不妥,道不同,不相与谋?”
蒋济一惊,抬起眼皮,看向曹芳。
曹芳微微侧脸,神情平静地看着蒋济,不悲不喜,如古井无波,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