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明镜回来的时候。

提着一块肉，又将手里挣到的一点文钱，给了柳氏。

柳氏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却又觉得有些陌生。

他们成亲这么多年，虽然日子过得是相敬如宾，生了一双儿女。

但是她能感觉到程明镜的心不在这个家里，他活的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每天的责任就是照顾两个孩子，给她一个不饿肚子的日子。

从来都没说给这个家里买过一样东西，更不要说这些年，程明镜还有一些收入。

她也是在程明镜拿出那几百个铜板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家里还是有些钱的。

只是程明镜宁愿给他的几个侄子侄女，都不愿意给家里的两个孩子买些吃的，这让柳氏很是失望。

终究自己不是他心里的人，就连她生的孩子，也不招程明镜的喜欢。

柳氏本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当程明镜拿出这文钱后，这……

“我在镇上码头找了一个工，那包工喜欢我的设计，说请我去当他们的监管，一个月给我一两银子，若是码头没有船只靠岸，我就在家将家里的活干了，有船只的时候，我再去镇上，晚上我尽量会回来早点，这个是包工给我今天做推车的钱，一共一百文，我买了两斤肉花了四十文，还有六十文你收着，家里床铺下的墙角边，我还藏了三两银子，都是这些年我干点散活攒下的，我也不知道你跟小宗萱儿喜欢啥，明天我去镇上的还是，你们跟着我一起过去，看看喜欢啥自己买点，我大概下午就忙完了，到时候咱一起回来。”

程明镜一进门，便说了一大通。

说的柳氏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程明镜这是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似的。

可他说明天回来，还说在镇上找到事做，也一个月一两银子。

她……|

“你把这肉拿着，中午炖了给孩子们吃吧！孩子们也许久没吃肉了。”程明镜伸手，将肉强制塞进柳氏手中，“水田里的水我昨天看有点高，我去放点水去，中午回来。”

他说着，提着墙角的锄头就下田去了。

柳氏提着手里的肉，看着扛着锄头远去的程明镜。

终究是眼泪侵蚀了眼眶。

她不知道她在等什么，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但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些年的坚持都对了。

以前程明镜想做什么，她从来不过问，程明镜也不跟她说。

她不是不关心程明镜，而是在两人刚成亲那会儿，程明镜就跟她说过，婚后各过各的，他会照顾好这个家，不让她跟孩子饿着。

他的确做到了，这些年她跟个孩子没饿着，但也没感觉到幸福。

每天都在这一方小院中，程明镜不让她做事。

家里的水田还有菜园都是他一人打理，她就在家带着两个孩子，收拾着这一片小天地。

村里长舌妇偶尔说两句，说她幸福。

不像别家婆娘似的，热的要死还要被自家男人拉着去地里干活。

谁谁家的大肚婆，还要帮忙割稻子。

柳氏每一次都是听着他们说的，自己将这些苦楚咽下去。

谁幸福谁不幸福，这些只有他们这些当事人最清楚。

说的那么多，不过是告诉外人，他们也不是那么的幸福罢了。

但是今天不同了。

程明镜跟她说了这些话，还将这挣来的文钱给了她。

她虽然不知道这一趟程明镜去镇上都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但这无非是个很好的转变。

不是吗？

是他们一家幸福的开始。

只是迟来了一些。

“娘，我们中午是要吃肉吗？”程萱儿毕竟还是个孩子，望着她娘手里肥瘦相间的白肉，嘴馋的咽了咽口水。

她上次吃肉，还是大哥中秀才的时候。

三伯娘做了好多的肉，她吃了好几块。

只是她娘不让她多吃，说会显着他们很没出息，爹爹会生气。

可明明五婶带着清清，就一直吃肉。

五叔也没有说生气，还一直笑嘻嘻地看着六妹。

她喜欢五叔，五叔会带着清清到处玩，她爹就不会。

她爹只会板着脸，奶说是因为爹爹不喜欢娘，才一起的不喜欢她跟哥哥。

她不懂。

为什么别人家的爹爹都喜欢他们的娘，她的爹爹不喜欢她娘。

但是现在爹爹带了这么大一块肉回来，那是不是就代表爹爹也开始喜欢娘了。

那爹爹喜欢娘，就也会喜欢她了对吧！

她以后是不是也能跟清清一样，让爹爹抱了……

程萱儿懂事的不多说话，她知道她娘不喜欢听这些。

只是她娘还在哭。

“娘你别哭了，大不了我不吃肉了，我……”

“傻萱儿。”

柳氏破气而笑，伸手摸着程萱儿的脑袋，她没擦掉的眼泪，这是幸福的眼泪。

也是拨开云雾见天明的眼泪。

“我们中午吃肉，今天中午我们吃个够，不只是今天，以后我们家也会经常吃肉，小宗，去拔一颗萝卜，中午咱焖肉吃。”

柳氏说着，让萱儿去将大门关上。

程宗一直沉默着走到园子里拔了萝卜。

他不是妹妹，他心里看的清楚。

爹爹变了，变得不一样了。

本就该如此，他们才是一家人。

不可分开的一家人。

中午柳氏用萝卜焖了五花肉，足足做了一大碗。

蒸了新米的米饭，小院里香气飘然。

“小宗去将饭菜摆放好，等你爹回来咱就能吃饭了、。”

柳氏说着，将四双筷子递了过去。

程宗点头，将筷子还有碗端了出去。

程萱儿坐在饭桌前，看着桌上的肉，直了眼睛。

但她也没伸手，娘说了要等着爹一起回来吃。

程老太昨天吃瘪，回去后一个人睡到后半夜。

平时家里还有个程明双，她就算是自己不吃饭，也要起来煮饭给她儿子吃。

指望程明双煮，都不用指望了。

但是程明双不是被抓进去了，她一个人在家，也懒得煮就直接睡觉过后。

一醒来人都到了后半夜了。

起来煮了一碗面条，吃完了连同碗一起丢在锅里，懒得洗了。

又回去睡觉。

这不早上醒了，看着锅里的狼藉，她是饭也没吃的就去村里转悠。

刚好就看到老四提着一块肉回来，程老太回去院子里，洗了碗就等着中午去老四家吃饭。

这样看着太阳都过午时了，老四一家还没来喊她的意思，程老太坐不住的，拿着碗筷就自己去了。

路过小陈氏家的时候，小陈氏正端着一碗饭在院子里吃。

刚好就看到程老太拿着碗筷去老四家，当下关上院子，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