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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一切从牧马人开始

作者:尘世间小小书童 | 分类:都市 | 字数:40.8万

第28章 掏粪和离乡

书名:年代:一切从牧马人开始 作者:尘世间小小书童 字数:4827 更新时间:2024-11-16 10:58:05

哥哥哟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实难留

双手拉住了情郎哥哥的手

送出了就大门口

两眼的泪珠儿

一道一道一道一道

突突突突突的往下哎嘿嘿流

民歌 --“走西口”

...

天还没大亮,马庄屠宰场就用拖拉机送来了各种新鲜的肉食,一箩筐一箩筐地在院内摆放着。村里空闲的婆娘都到刘家的窑子里帮忙,准备全村近两百人的饭菜。

院内院外都在忙碌着,炊烟在村里上空袅袅地四散开来,

散开之后便是阵阵扑鼻的肉香。

从早到晚,刘立本家里的窑内、院里、院外,还有土坡上,都站满了人,一刻都不得清闲。

有身份地位的客人和德高望重的长者都在窑里的炕上坐,下工后来的村民,没有位置坐也都不嫌弃,来了便端着大海碗,找个空地蹲下就吃上了。个个喜气洋洋,都吃好喝好,热闹嘈杂。

“吴先生,吴先生,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县里劳动局的马局长。”

下午时分,高明楼笑呵呵地引着一个人来到康思杰面前。

马占胜?

“你好,马局长。”

康思杰下了炕,客气地伸手。

“是副的,副局长,”

“早就听明楼老哥说了,高家村来了个真正的大能人,”

“是一位能教导出大学生的大文化人,”

“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马占胜看着康思杰的脸面,握着的双手连连摆动,相当殷勤。

就算是县委书记的公子,也比不上这位的气质与白净。

莫不是南边那个大家族的子弟?

马占胜心里的百窍快速转动着,要不是自己忙着‘拿下’副局长的位子,巩固局面,真没多余时间,不能早点过来结识‘贵人’。

这倒是有点可惜。

“吴先生,马局长,都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高明楼笑呵呵地充当着润滑油的角色。

...

“...你快吃吧...”

“队里想到城里拉点茅粪,这个活清闲!”

“我打算叫加林和德顺老汉去!”

进来的高明楼说着自话,对高加林的不理睬也不在意,吸了口高玉德递上来的纸烟,继续说道:

“加林他...这些日子也够累的!”

“你大概怕遇上城里熟人,不好意思吧?年轻人爱面子!”

“其实,都是在晚上拉粪,碰不着!就算碰着了也看不见...”

见高加林抬起了头,说“我去”,高明楼一看他同意,离了炕栏石起身,走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说道:

“叫巧珍跟着去做饭!城里她二姨家有间空窑...”

高加林的心里想到了什么,这是高明楼的示好么?

...

天色已是黄昏,马路上的驴车后车上,坐着相拥在一起两人,听着前面赶驴的德顺老汉说着自己故事,在阵阵驴蹄声中流泪,然后借着月色抹泪。

“我死不了她就活着!她一辈子都揣在我心里...”

...

到了县城,先将巧珍送去了她姨姨家里,高加林和德顺老汉便走街串巷地去各单位的茅厕、公厕等地,寻找农田肥料。

在灌满一车粪后,德顺老汉体力不支,加上又喝了点酒,走路摇摇晃晃的,高加林让老汉回到巧珍做饭的窑子里的热炕头上歇着,自己一个人,一边偷偷摸摸防备着熟人,一边找地方掏粪。

“喂,担粪的!你到别处去担嘛!”

“没瞧见这边坐着人呐!”

“这些个农村人,一点礼貌都不懂!”

在机关大院的后院里,张克南妈妈一脸憎恶兼嫌弃的看着不识抬举的拉粪庄稼人。

她早已不认识这个浑身臭味的高大青年曾经是她儿子的同学了。

“我的身上是不大干净!不过!我也闻见你身上的一股臭气!”

本打算解释两句就走的高加林,被一句“臭烘烘的”刺激到了,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他怒吼道。

乡下人就这么受气!

城里人吃着乡下人上缴的最好粮食,还给他们打扫厕所卫生!

自己非要到这里来不可!

自己有知识,有文化,不比这里生活的任何人差,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

...

自巧玲听二姐说了,他俩去县城照相了,是换了裙子照的相。

然后小丫头也在不停磨人地说想要照相......

所以一早,人力车夫‘有人’又带着巧玲上来县城里,顺便把某事办了。

“大壮,巧玲考上大学了,”

带着巧玲一起的康思杰,笑呵呵地说着话,把糕点糖果递给浴池门口站着的高大壮,嘱咐说道:

“你在这里好好干,努力干,不要偷懒。”

“往后工作上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巧玲说说,”

“有事不要憋在心里,要说出来。”

康思杰看着这位像是瘦了点的汉子,加强了语气。

“好好好。”高大壮的表情明显有了喜意,

第28章 掏粪和离乡

虽然他读小学二年级时一直没能考过升班,大字也不识多少,

但是至少他知道,小姨子成了一名大学生,以后就是一名干部。

就像他大大高明楼那样的干部。

离开浴池,再汇合了巧玲的姨夫和表哥,

康思杰带着有些迷糊的巧玲,来到了一处房子面前。

“友仁哥,这里上次不是看过了哩?”

“上次只是看,这次就不只是看哩。”

...

“都记住了么?”

“没哩...”

“记住了。”

“那记好了,我再说一遍。”

康思杰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两颗大小脑袋,

双臂趴在炕上的桌上,看着桌面上的瓶瓶罐罐。

大的是巧英,小的是巧玲。

“这个肚疼药是治肚子疼的,吃坏东西腹泻,大人可以吃半粒,”

“质保期还有两年。过期了就变毒药了,要埋土里。”

“这个感冒药是治感冒的,受凉了打喷嚏流鼻涕,大人可以吃半粒,”

“质保期有三年。过期了就变毒药了,要埋土里。”

“这个消炎药是...”

“这个退烧药是...”

“这个头痛药是...”

“另外这是止血贴,纱布,..”

....

康思杰指着玻璃瓶上贴的字条,慢慢念着,主要是让巧英再记忆一遍,还不时倒出一粒给她们再仔细瞧瞧。

“记得,是药三分毒,这些药是以防万一用的,”

“如果生病了还是先按照以前的方法治疗,”

“如果以前的治疗方法还没好,再用这药试试,”

“你们晓得了不?”

康思杰怕她们把这些后世的药当神药用,不得不细心叮嘱着。

“友仁哥,我感觉儿子在踢我哩。”

康思杰正收拾着桌面,把玻璃瓶放进木盒里面一一摆好。

巧玲刚带着分给她大学期间备用的药,拿回家去了。

巧英则留在窑子里帮康思杰收拾着行李。

康思杰才把药瓶都摆好了,合上盖子上锁,就听到了像是撒娇似的控告。

如果生出来的不是儿子是女儿怎么办?

怀孕才两个月就能踢人了?

当你儿子是超人啊?

经验丰富的康思杰情商当然没有如此的不堪,

先是朝窗户方向检查了外面的情况,然后回过头来,

“恶狠狠”地盯着巧英的肚子说:

“你把他叫出来,看我不打他个屁股开花!”

逗得西北的婆姨笑开了花!

...

“就拜托您了,吴先生。”

刘立本双眼通红,声音哽咽,

两只胖胖的手紧紧地握着康思杰的右手,丝毫不能让‘有人’的手动弹。

“立本叔,放心吧,一定安全到达。”

康思杰的心里面有些想笑,经常走南闯北的人还在乎这点距离?

不过,内心不舍自家女子的远行,真情流露有伤感也是人之常情。

“要不立本叔也一起去哩?”

康思杰试着建议道。

“你去就行,你去我就放心了。”

刘立本立马松开双手,转过身来对几人喊道:

“你们娘们好了没?”

“别让人家等久了!”

聚拢一起的刘妻、巧英、巧珍和巧玲四人,相互紧握着双手,一一拥抱着哭泣,一副伤离别的场景。

山高路远的,娃娃饿了、渴了、累了、病了,有谁在身边照看呢?

周边还有一堆村里的男女老少在充当背景墙。

让她们多哭一会吧。

康思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撕开包装,

倒出两根,走向拖拉机驾驶室,

“伙计,吸纸烟?”

“哎,谢谢..谢谢..”

“您...您是老师?”

“呵呵,不是,”

“那您一定是干部了!”

“哈哈,我就是送毛丫头去学校报到的工具人。”

婉拒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殷勤邀请,也不去理会他俩苦思琢磨‘工具人’三个字的含义,康思杰跨上拖拉机的车斗,

走两步,向里面位置而去。

坐在车沿上已有几位,搭便车去县城的马庄村民,都把竹筐、工具和脚步之类的,缩回到车斗边,似乎这样能多让点路给‘贵人’。

“友仁哥...”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些嘶哑,双手紧紧地抓着手帕和帆布包,袋里是馍馍包子之类的东西,

神情可怜兮兮的像是被抛弃的小人儿。

“在哩。”

康思杰温声地朝巧玲笑着,坐在她的旁边。

“希安离家其实不算多远,不像以前交通不便,路上要花十来日日时间,”

“现在有了汽车火车,一天时间多点也就够了,”

“只要学校放假了,你都可以回来哩,”

“你大大不是也说得了空闲会来学校看你么?”

“现在你是大姑娘大学生了,可不兴哭鼻子了。”

“你瞧瞧,对面的女同学都没有哭哩。”

康思杰看小姑娘手拿的帕巾都沾湿了,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给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或是因为听到康思杰的调侃,又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亲昵的擦拭动作,让巧玲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蛋上飘起了两朵红云,很快连脖颈也布满了。

“突突突突,突突突”

司机用着摇柄拨动了拖拉机的发动机,三步并两步地回到驾驶室,

大声地往后吆喝了一声:

“都坐好了,出发了!”

终到离别之时,车上车下的人又开始流出恋恋不舍的泪珠子,连连挥动着手臂,呼喊着“保重”“珍重”的话语,或许这样就能让亲人带走美好祝愿,而留给自己些许安慰。

“来来来,你要不学学胡汉三?”

“站起来大喊一声 :我刘巧玲还会回来的!”

康思杰看见小姑娘眼里又凝聚了一江愁绪,望着亲人们渐渐远去的面容,似是在苦苦忍着,强作一名坚强的大学生。

当耳边听到了康思杰的轻柔的话语,逗得巧玲破涕为笑,不依地娇嗔着,

“我才不做胡汉三!”

“友仁哥,你又说胡话哩。”

“噗嗤”一声,巧玲曾经的高中同学,现在是大学同学,坐在对面车沿上的少女听到了康思杰古怪的话句,忍不住笑了出来,或许马上知道了在这种场景下,这样是不太礼貌的,自己也感觉不好意思,于是双手捂嘴,把腰折弯下,身子随着车身,在一抖一抖的。

康思杰与巧玲看了后回视一眼,用着默契交流信息。

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传达过来的眼神表示:

“友仁哥,你瞧!都是你造成的!让人家看笑话哩。”

“都怪你,”

“都怪你。”

康思杰报以九分无辜的眼神,回应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咱俩说着悄悄话,人家耳细又顺风,听去了也无法,”

“小的可是冤枉,还请大人明察。”

最后康思杰将眼睛眨了又眨,表示车上信号不好,

接收不到对方传递的电波,不如双方中断联系?

谁知小姑娘看到了,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低头红脸起来。

拖拉机载着一群沉默的人,在一路“突突突”的嘈杂声音中,

行驶到了大马河桥上。

对面开过来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溅起一团团的黄尘,飞速地远去。

透过车窗,康思杰看到车里面后座坐着的人,也在望向拖拉机后斗上的人群。

康思杰笑着点点头,是影片中的配角,男主角高加林的叔叔,在边疆驻守多年的副师政委,服从国家的安排从军队转业到地方政府,现在在县里的劳动局当局长。

副座位置上的那个人是马占胜吧。

事情这么巧?

离开的时候刚好遇上高玉智荣归家乡?

“友仁哥,你认识刚才车上的人么?”

巧玲看康思杰一直盯着远去的吉普车,好奇问道。

“不认识。快到县城了...”

进了城里,中途停车,让到了目的地村民先下车,

然后拖拉机继续行驶到城南的城关汽车站。

在汽车站门口附近,巧玲的姨姨一家也在此处等候着送别。

“巧玲,到了学校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吃。”

一边是姨姨和抱着娃娃的表嫂在与巧玲细细地叮嘱着,

另一边是姨夫和堂哥围着康思杰在说着感谢的话。

“吴先生,巧玲就拜托你了。”

“放心,巧玲是到省城的大学里读书的,”

“将来能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作贡献哩,”

“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又经历一次伤离别,众人才擦干眼泪坐到汽车上。

当下的老式客运汽车,内外设施比较陈旧,内部空间紧凑,空气浑浊。似乎,再过十来年,二十来年,与康思杰记忆中的汽车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