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九姨比她清醒许多，也不急着答应，倒与姜荷讲起了条件：“姑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也懂。所以即便我们能够培育出这些奇花异草，也不会留下一粒种子或是一棵苗。你若要我们帮忙，可以，但你要履行方才的承诺，答应帮我们改变容貌！”

子落一听就急了：“九姨，您在想什么啊，这是多好的机会，若是咱们能大量种植那些花，还怕赚不到钱？到时候咱们有了钱，躲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快快乐乐地活着，岂不美哉？”

蔺九姨不欲与她多做解释，姜荷则是明白蔺九姨的心，却不方便解释。蔺九姨说的没错，她们若是拥有了这些花的种子，固然可以将花种出来卖个好价钱，但也可能被人惦记上，逼迫她们交出花的培育方法。若只是拿了培育方法了事倒还好，可若是起了过河拆桥的心思，那她们两个就能自求多福了。

子落见没人理她，冷哼一声跑到一边生闷气去了。姜荷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若要在天黑之前回去就不能再耽搁：“蔺九姨，我先给您画，若是您觉得这法子可行，我明日再来给子落姑娘画。”

“画？”蔺九姨皱了皱眉：“你是打算在我脸上画画？”

姜荷一下子笑了出来，解释道：“非也，此画非彼画！哎，三言两语同你解释不清，我画了你便知道了！”

蔺九姨被她带到椅子上坐下，警惕地瞪着她。姜荷视而不见，自顾自地从包里拿出化妆工具，准备上妆。

由于蔺九姨很抗拒洗脸，姜荷只得用湿布给她擦。擦完脸后，她大致观察了一下蔺九姨的皮肤，这皮肤属于干性，好处是不易脱妆，坏处是容易卡粉。若是想缓解卡粉的问题，补水和打底一定要做好，姜荷先是取出一个装了纯露的小瓶子给她拍到脸上，又取了些面脂在干燥起皮的地方轻轻揉搓，直到表面不再发干为止。

底妆也不能直接用粉底液，否则会卡粉。为了使底妆更加湿润，姜荷便在粉底液中加了甘油，点涂在蔺九姨脸上，随后用海绵拍打涂抹均匀，再使用遮瑕膏将脸上的痣和斑遮掉，一个底妆就完成了。

用散粉定妆之后，姜荷开始认真画起眼妆来。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一点也没错，眉毛和眼睛是人脸上最有辨识度的器官，若是不在这两处多下功夫，那别处画的再好也是徒劳。

蔺九姨眉毛浓密杂乱，且呈倒八字，眼皮内双，虽然因为年纪的原因压着眼睛，依旧可以看得出眼角上扬。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姜荷不好贸然给蔺九姨修眉，便先问了她一嘴。蔺九姨倒看的很开：“几根眉毛算得了什么，你剃就是！”

一旁的子落插嘴：“就是，你剃吧，九姨当年让人一撮一撮地往下薅头发，还在乎区区眉毛？”

蔺九姨无声地向她投去一个眼刀，即使是姜荷都能感受到她目光的冷意，手上的修眉刀险些走歪。她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一鼓作气将眉毛修完了，随后用眉笔轻轻强调了一下形状就算完成。

至于眼妆，若是其他人，姜荷定要把眼角画的低垂些，但蔺九姨不一样，她化妆不为好看，为的是不让别人认出自己，所以需要强调一个协调性。

协调性不是说低垂的眉毛一定要配低垂的眼角，或是高挑的眉毛配上扬的眼角，而是不能与面部肌肉的走向反着来。

蔺九姨脸上虽有皱纹，但上半张脸整体的肌肉走向是向上的，这种情况下，若是把眼角画的低垂了，反倒显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所以姜荷没有动她的眼角，只是把眼皮画的饱满了些。

动了眉毛和眼睛，其实这个时候的脸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了，但既然要画到别人看不出来的地步，还要在脸型上下点功夫。蔺九姨的脸型偏瘦削，尤其是太阳穴和下颌骨，瘦的都凹了进去。姜荷选了两个比蔺九姨肤色稍浅一点的颜色，一个填充太阳穴，一个在视觉上放宽下颌骨，再用浅棕色扫在颧骨上，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就成了一张圆润的鹅蛋脸。

唇妆不用画，甚至都不必打底，自然为佳。

一副妆面完成，蔺九姨看不见自己的脸，子落却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她将帷帽前的面纱掀起一点，看看蔺九姨，又看看姜荷，大惊小怪地嚷道：“九姨，这丫头是个妖怪，你看看你的脸，她都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蔺九姨实在太好奇自己现在的模样了，可她环视一周，别说镜子了，连个能照人的东西都找不到。姜荷看出她的窘境，将自己贴身带着的镜子掏出来递给了她，蔺九姨拿过镜子，只瞄了一眼，竟吓得差点把镜子扔在地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复杂地对姜荷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易容之术！”

姜荷笑道：“这并非什么易容之术，我是个妆娘，这不过是妆技罢了，不信你可以洗洗脸。”

洗脸时必然要闭着眼睛，并且把脆弱的后背对着姜荷这个陌生人，蔺九姨当然不干，只说：“你费了这么多心思为我上的妆，我岂能洗了？等明日你来了再说吧。”

子落失望地喊道：“啊，你今天不给我画啊？！”

“我明日一早就来寻你！”说着，姜荷把书递给蔺九姨：“九姨，这本书先放在这里吧，我拿着它也没用，不如让您钻研钻研。”

蔺九姨接过那本书，笑而不语。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言便能知晓对方的心意，而姜荷明面上吃了亏，既付出了妆容，又付出了一本珍贵的书，但她捡回了一条命，若是她一去不回，蔺九姨她们没有种子，就算留着书也没用了。

更别说她们根本没有掌握姜荷化妆的手法。

只有子落还懵懵懂懂的，甚至走到门口送别姜荷：“姑娘，你明日可一定要来，我等你！”

姜荷转身挥手回应她，随后走进了茂密的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