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岁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噢，那是我认错人了，姑娘莫怪。”

楚兰儿强笑道：“无妨，既然我与你那位故人长相有几分相似，也算是缘分。以后若是公子想找人聊聊天，还是可以来这兰笺小筑寻我的。”

景岁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脸上浮现出些许醉意。他半天没说话，再开口时眼里已经清明许多：“好啊，那么景某也拜托姑娘一件事吧。若是姑娘往后遇见一位姓黄，且与你长得颇为相似的女子，烦劳帮我跟她说一声，她的幼妹还活着，当年那件事发生后，黄家小妹就被人抱走了，只是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仿佛一道雷劈在了楚兰儿的心上，她看着景岁，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当年除了她被楚大娘拼死救了出来，剩下的家人都被判了流放。对于妹妹，她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那个小娃娃白乎乎的，总是被包在襁褓里，由乳娘抱着到处走。

她自己在临行前就被楚大娘救走了，据楚大娘说，妹妹由母亲带着。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她们得知黄氏夫妇皆死在了流放的路上，父母已逝，那小小婴儿自然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亡。

可是……她从没想过妹妹还有活着的可能。她很想再问问景岁关于妹妹的事情，可这样做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时坐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连景岁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直到千谣走过来唤她，她才如梦初醒。

“姐姐……兰姐姐！”

“嗯，怎么了？”

千谣担忧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在哭？”

楚兰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急忙拭去泪水，强忍着内心翻涌着的悲伤：“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千谣，答应兰姐姐，不要跟别人说兰姐姐哭了的事情好吗？”

千谣懵懂地点点头，让楚兰儿很是欣慰。她不想让姜荷担心，姜荷已经很忙了，既要忙着生意，还要多方打听害死楚大娘那歹人的消息，她不想再让姜荷为她的事操心。

两人正说着话，千若跑了进来，对楚兰儿说道：“兰姑娘，千宁说程姑娘的图稿已经画好了，让兰姑娘你帮着裁布去呢！”

楚兰儿不由讶异道：“这才几天，程素也太快了，她的身子受得了嘛！”

如今才过了三天，程素就已经将图稿画好了，可见是没有好好休息，熬夜赶出来的。她的伤还没好呢！

千若道：“兰姑娘放心，你别看千宁平日不说话，她可严厉了。荷姑娘送她走时曾叮嘱过，让她看管着些程姑娘，她也照办了。据说程姑娘受不了，还想把她赶回来呢！”

楚兰儿不由失笑：“好好好，真是一物降一物啊！程素也算遇到克星了！走，咱们去看看，给她们裁裁布料，帮帮忙！”

于是三人关了店铺，步行来到了程素暂住的地方，刚进门就听见程素不耐烦地喊道：“喝什么水，我哪有时间喝水，刚刚不是喝过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往屋里一看，只见千宁正一言不发地拿着一杯水站在桌前，那水杯都快顶到程素脸上了，程素一边往后躲一边发着牢骚，她躲一步，千宁就往前进一步，直到被逼到墙角，再无可躲，程素终于妥协了：“行行行，我喝，我喝总行了吧，一口水呛死我算了！”

“那也得喝。”千宁面无表情地说道。

楚兰儿和千若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程素听见笑声，不由看着她们抱怨道：“笑什么，你们就知道干看着！兰儿，你快跟阿荷说说，让她把这小闷葫芦接回去，我受不了了！”

楚兰儿也不戳破她的傲娇心，随口敷衍道：“行，我一会儿就把千宁接回去，把千谣给你放在这。喏，这是给你带的牛乳茶，趁热喝了吧！”

千谣往她身后缩了缩，小声咕哝：“我才不在这，这个姐姐太能吃了，搞不好会把我也吃了！”

程素故意做了个鬼脸吓她：“你说得对，我最喜欢吃小孩了！”

她俩在一边闹，楚兰儿走到桌前翻看程素的图稿，翻到一半突然想起程素最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下意识地便朝程素看去。谁知程素正忙着跟千若一起逗千谣，压根没往她这看，倒让楚兰儿欣慰不已。

虽然不知道姜荷同她说了什么，不过程素看起来真的有在改变她自己。只愿这次命运不要辜负她，给这个可怜的姑娘一点甜头吧。

姜荷定下的是六副妆面，按理说衣裳也该有六套才对，但桌上却摆着九副图稿。见楚兰儿面露疑惑，程素解释道：“我担心姜荷看了不满意，便多画了几副备选。”

楚兰儿赞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她怎么说？”

既然程素让她过来帮忙做衣服，那就说明姜荷已经看过图稿，并且决定了最终选择。

程素挑出其中六张图稿：“她看中了这几件，但剩下的她也没说不用，好像要留着，按图稿裁制冬衣。”

楚兰儿明白姜荷的意思，她是每张都觉得很好，但比较还要考虑与妆容的搭配，便从中挑选了几件合适的。另外几件不舍得舍弃，便想着用制作冬衣这个办法变现。

确定了图稿，几人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制作起来。在做衣服的过程中，楚兰儿意外地发现千宁很适合做个裁缝，她虽然沉默，但心细，也有耐心，与动不动就喊累的千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素也发现了这一点，总是格外关注千宁的动作，并给予她指导，渐渐地，千宁裁剪和缝制都开始有模有样起来，还独自完成了一副云肩，让程素很是欣慰。

天色渐晚，楚兰儿便懒得动身回妆馆，而是留在了程素这里。左右姜荷知道她们来找程素的事，见她们没回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想到做衣服上瘾，虽然千若和千谣第二天就跑回去了，但楚兰儿却在这一连待了好几日，直到六件衣裳全部做成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