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儿将煎饼端上桌，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她这是从官差这里套话呢。

两个官差都没急着回答她，而是齐刷刷地拿起了那喷喷香的煎饼。干瘦官差咬了一口，先是一惊，随后便大快朵颐起来：“这煎饼倒是与别家不一样，味道咸香酥脆，就连葱花也比别家好吃些！”

葱花的门道是楚兰儿自己想出来的，秘诀就是将切好的葱花先在热锅里煸一下。虽然听起来容易，但这“一下”的时间和火候最是要紧，时间短了不出味儿，时间长了葱就焦了，火也一样，火大不行，火小了也不行，必须得是正正好好的时间和火候才能完全激发出葱香的味道。

粗犷官差吃了更香，三四口就咬完了一个，随后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问楚兰儿：“姑娘，还有吗？”

楚兰儿被他这副模样逗得想笑：“还有，我多做了两个呢。”其实这就是方才佟雪和许漪寒放着没吃的那两个，还没凉，只要在油锅里稍微热一下就行了。

等她再端着煎饼回来，只听那干瘦官差跟佟雪说道：“……一开始听说你们要在这边开店，我们哥几个还打了个赌，赌你们能撑到几时。可这眼看着几个月过去了，你们非得没有关门，生意还越来越好了，可见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唉，这东西南北四个城区，数咱们城区的官亭周边最寒碜！不妨告诉你们，最近我们亭长也在想办法盘活这块地，也已经跟几家商户谈过了，建议他们在这边开分店。可人家说了，这边太过偏僻，没有稳定的客源，他们可不敢冒险把生意挪到这里。”

佟雪眼睛骨碌一转：“也就是说，只要这边有了稳定的客源，就能吸引那些商户在附近开店了？”

官差也没有把话说的太死：“若真是如此，那咱们大人也就有了跟那些商户谈判的底气了！”

佟雪心下了然，向那官差道了声谢，临走时官差要给钱，她也没要：“两位大哥是第一次来我们店，怎能问你们要钱呢，我还指望你们多多光顾小店呢！”

那粗犷官差憨笑了几声：“我们可不好再来叨扰了，不过我回去会跟我婆娘提起你们这，让她下回带上她几个小姐妹来你们这坐坐！”

两人连声道谢，官差走后，天已经亮了起来，两人也不好再睡，便开始熬制草药面膜。佟雪见楚兰儿一直闷着不说话，以为她是责怪自己没问官差要饭钱，走过去跟她提了一嘴，楚兰儿见她误会了，忙道：“不是不是，小雪你别多想，我只是在琢磨那两个官差的话。”

“什么话？”佟雪也来了兴趣，坐在她身边问道。

“就是说服那些商户在这边开分店的事呀！官差说商户们的条件是稳定客源，可是什么才叫稳定客源呢？”

佟雪叹了口气：“稳定客源就是指一批会经常光顾这里的客人，从他们话里可以听出来，光是咱们店里现在这些客人还远远不够呢！可问题是谁没事会往这边跑，什么都没有不说，光是路上就要花上一两个时辰！”

这几条街上不缺房子，但开张营业的商铺却没有几家，平日比较热闹的除了她们妆馆就只有一家米行，所以要说能招来客源的也只有他们两家了。

人家米行怎么样楚兰儿管不着，她想的是自己家的妆馆该如何吸引更多的客人来。说到这一点，如今来妆馆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为了草药面膜而来，至于只为上妆而来的那些，宁愿在风鸣山下露天站着，都不愿意来妆馆舒舒服服地坐一会儿，就是因为路程太远。

那么，如果她们能雇车接送呢？

不行，这样花销太大，更何况客人没有那么多，一定会入不敷出的。

那如果客人多了呢，多到除了车费，还能让她们赚上一些钱和名气呢？

想到这里，楚兰儿不由自嘲一笑。哪里就有这么好的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可她转念一想，之前好像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犹记当初雍州的春怡坊，那是最下等的妓院，平时客人就算再多也挣不了几个钱，毕竟名声摆在那里。可后来姜荷为求一份稳定的收入，用一场走秀为春怡坊打响了名声，不仅为她们妆馆带来了收益，那春怡坊更是名利双收，直到他们离开雍州时，那春怡坊已然盖过了醉红楼，成为雍州第一的风月场所。

那么她们妆馆可不可以办一场声势浩大的选秀呢？

等姜荷醒后，她便把这事跟姜荷说了。姜荷听了，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认真思考了一番，分析道：“你这个主意很棒，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只是若要办个走秀，势必要花上一些银子，前期的宣传，雇车的费用，还有雇人以及衣裳首饰的支出，每个几十两银子下不来的……”

楚兰儿眨巴眨巴眼——什么叫“棒”？

宣传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宣传的只是妆容，那么衣裳和首饰就不重要了，只要走秀的女子们自己准备就行，这就省去一笔费用。

前期宣传费的是力，不费钱，这笔费用也可以省了。

所以目前需要花钱的地方，只有雇车和雇人，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人去哪里雇呢？”

楚兰儿见她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自己的提议，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欣喜，更来了劲头：“这个我也想过了，咱们妆馆有不少客人脾气性格都不错，且有老有少，若是能直接跟她们谈好价钱，也不必费心去别处找人了！”

姜荷简直要为她鼓掌了：“我的好兰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过了一夜变化这么大？”

楚兰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把昨夜官差来访的事说了，姜荷听后若有所思道：“官差既然跟咱们露了这个底，就说明他们在我们身上押宝了，想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为这块地方招来一批客人。既如此，我们做什么想必也不会太受限制，只要是对揽客有利的事即可……”

楚兰儿渐渐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吃完早饭立刻带着妆品去了一趟杜飞扬家，快晌午的时候才回来。楚兰儿正和佟雪忙活着，连头也顾不上抬：“阿荷，你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