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没有被她的气焰吓住，含泪往一旁的尸体一指：“那我哥哥呢，我嫂子和家人呢，你们若是能早点冒出头来，他们何至于死的这样惨！这些草寇是歹人，你们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程素懒得跟她废话，但姜荷不行，她面沉似水地走了过来：“我问你，我们是拿刀砍你哥哥了，还是要侮辱你嫂子？你家人是我们杀的吗？与你这样的人本就是多说无益，但我们既然没有错，也不能让人误会了！你说我们不早些冒头？莫非是想我们给你陪葬不成？你真是好歹毒的心，与那些恶人有什么区别！”

“不是这样的！”那姑娘想要辩解，姜荷却不想再听，忙着救护其他伤者去了。剩下的四个人里，有三个人都是一家人，正抱头痛哭着，其中一个年长的妇人带着泪痕对姜荷说道：“姑娘，谢谢你……谢谢你们出手相助，不然我们一家人就要命丧黄泉了！来，喜旺，三水，快给恩人磕头！”

姜荷急忙拦住他们，她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好受许多。看来知恩图报的人还是有的，他们也不算吃力不讨好。

另一位老者应该是方才那姑娘的家仆，他对照顾自己的杜飞扬表达了歉意：“恩公，您别介意，我们小姐被家里宠坏了，不知分寸，我替她给您道歉了。”

杜飞扬心里也憋着气，假装没听见他的话，问了句不相干的：“你们也要往盛京去？”

老者并未受重伤，只是扭了胳膊，为人又健谈，立刻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是啊，实不相瞒，我主家姓易，在盛京开了家妆馆，颇有声望。那位是我们家五姑娘，名叫易青凝，是我们家夫人最心仪的接班人。前段时间听说雍州有位很了不得的妆娘，五姑娘便跟着二少爷去雍州打听，想着与对方切磋切磋。结果打听遍了雍州城，竟没有一位是有真本事的，五姑娘只好败兴而归。没想到临着快到盛京了，竟然碰上这种事！想我们一家子十多口一起出的门，竟然只剩我们两个……”

说罢便呜咽着哭了起来，杜飞扬无心安慰他，而是把目光投向姜荷。他敢肯定，这老人口中“很了不得的妆娘”就是姜荷，毕竟放眼整个雍州，她算是唯一一位名极一时的妆娘，只是后来因着种种原因，才不得不另谋生路。

没想到只是昙花一现，名声却传到盛京去了。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看那易家五姑娘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能教出这样的姑娘，这家人估计也不是好东西，偏还以妆馆为营生，姜荷若是同他们打擂台，想必又要费一番心思了。

姜荷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程素正兴致勃勃地问她：“你给我那个布包为何会爆炸呢？我扔之前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很像面粉，但咱们出门前不是把面粉都留给湘儿了吗？”

姜荷解释道：“咱们的确没带面粉，却带了妆粉！我们的妆粉里面放了面粉和米粉，虽然分量很少，但积少成多，就那么一个布包里面，我足足放了六盒妆粉呢！”

面粉遇到明火会爆炸，但六盒妆粉里的面粉其实也没有多少，姜荷便在里面放了些酒精。这一切都是在往石洞上爬的时候准备的，等用上那布包时，里面的酒精正处于挥发状态，一切都正正好好。

两人正说着，一辆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阵啼哭声，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楚兰儿最先有动作，进去将那孩子抱了出来。那是个男孩，看着也就两周大，话也不会说，只缩在楚兰儿怀里哭个不停。姜荷看了一眼那年长妇人：“是你们的孩子吗？”

那妇人叹了口气：“怕是这家的，这孩子发烧了，晌午那会儿他娘亲还来问我们有没有带什么草药。”

说着便朝地上一具尸体一指，楚兰儿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真有些发热。这下姜荷可犯了难，其余两家幸存者好歹都是大人，也不用她操心什么，自己就能回家。但这孩子既不会说话，又没了家人，该怎么好呢！

她忍着不适在地上那具尸体身上摸了摸，除了一些碎银子，就只摸出了一条由一根麻绳串起来的串珠吊坠，麻绳已被鲜血染红，没什么亮眼的地方。吊坠的造型却很别致，坠子由几块形态各异的瑕疵玉石绑成一个圆形，中间点缀着一颗红玛瑙，不是什么稀罕名贵的物件。

姜荷擦了擦吊坠上的鲜血，戴在正在啼哭的孩子脖颈上。楚兰儿不住安慰着孩子，抽空问了姜荷一句：“阿荷，咱们现在怎么办？是要抓紧赶路吗？”

姜荷其实有些拿不准主意，按理说现在敌人已经被杀光了，他们该高枕无忧继续赶路才是。但问题是这些草匪是有山头的，若是他们的势力就在附近，并且看到同伴迟迟未归，会不会出来寻找呢？

到时两边一碰上，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都保不住这帮人。

若说主意，她也确实有，但没有十足的把握。程素看她表情就明白她一定有法子，便凑到她身边轻声道：“你想怎么做？”

杜飞扬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姜荷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对方三个女的，四个男的，若是我、程素和那年轻姑娘扮成女匪，杜大哥、喜旺、三水和孙大叔扮成男匪，其余人就假扮成俘虏，这样或许可以蒙混过关。”

楚兰儿走过来正好听见这一句，欣慰道：“这法子好，阿荷你妆技高超，若要仿妆，也未尝不可，这黑灯瞎火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不能让荷姑娘动手！”杜飞扬往易青凝那边看了一眼，悄声将方才从易家老仆那里听来的话说了，姜荷听后，神色凝重几分：“你是担心……那姓易的姑娘知道我的身份，会跟我不对付？”

杜飞扬正是这个意思：“咱们还没到盛京，切不可提前树敌！”

姜荷想到易青凝的性格，心知恐怕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