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荷捏了捏眉心，换了种问法：“那做一件这样的衣裳大概需要多少银子，我需要先付多少定金？”

“定金？”那女子一副不解的样子：“你不是要给我找住的地方吗？还需要什么定金？”

“这是两码事，莫非你从来不收定金？那报酬呢，你要多少？”

那女子仿佛早就决定好了一般，干脆利落地说道：“给我二十两银子，不，四十两，去盛京的路费要不少钱呢！”

姜荷忍不住发笑：“你拿着四十两银子就想去盛京啊？那你怕是要亏死了！这样吧，若是你做的衣裳得我心意，我便给你五十两银子，还带你去盛京，如何？”

寻常成衣铺都要六七十两银子，姜荷给她五十两，还免了她到盛京的路费，这个价钱很可以了。

女子一把拉住她，略显激动地问道：“你也要去盛京？太巧了太巧了，这样吧，你给我三十两就行，只要把我送到盛京，一切都好说！”

姜荷当然不能占她便宜，见她瘦的骷髅一样，便想着带她去吃顿饭，反正这么小的个子，估摸着也吃不了多少。

可她把这姑娘带去饭馆，才知道自己错了。不过两刻钟，姑娘面前已经摞起三个空碗，还在埋头苦吃第四碗。姜荷惊讶之余担心她撑坏了胃，劝道：“你慢点吃，饭就在那里，又不会跑！当心过会儿难受！”

“没关系，我好几天没吃饭了，得好好补补！”

姜荷见她挺有意思，便问：“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我叫阿荷，你叫什么？”

女子含混不清道：“我叫程素，二十四岁，禹州人。”

姜荷吃了一惊，这个程素看着娇娇小小的，没想到竟比楚兰儿还要大两岁：“你来这里多久了，一个人吗？”

程素撇了撇嘴：“你看我身边还有别人？我这样的人，没人愿意靠近的。”

姜荷很聪明的没有多问。这个程素的确有点奇怪，她好像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也不关心任何事，只对她的衣服感兴趣。这种人放在将来，也许会是个设计鬼才，但在这封建社会，无疑是个怪胎。

程素吃了足足四碗面条，一碟小菜，姜荷结了账后将她带回了茶坊。进门前，她不免多嘱咐了几句：“我姐姐刚没了娘亲，心情不好，烦劳你一会儿少说些话，她需要清净。”

程素飞快地扫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两人进了屋，发现楚兰儿并不在房里，只有湘儿和佟雪对这个不速之客表示好奇。姜荷简单介绍了一下程素，随后便问：“兰儿呢，她去哪了？”

佟雪压低了声音：“她在自己屋里，都躺了一天了，连饭也不吃。”

桌上放着已经冰冷的饭菜，姜荷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段日子楚兰儿瘦了不少，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得吃些东西才行。

她将程素安置在自己的卧房，随后将饭菜热了，端了一盘楚兰儿最爱的小鸡炖蘑菇来到了她的房间。楚兰儿正面朝里躺着，听见开门声也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轻轻说道：“阿荷，我不想吃东西，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姜荷一向不怎么会安慰人，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正当姜荷准备退出去时，程素突然不请自来，她把脸凑到瓷碗上，贪婪地吮吸着香气：“小鸡炖蘑菇？好香啊！不介意的话给我吃点吧！”

说罢也不等姜荷回应，拿过碗就蹲在地上吃了起来。楚兰儿乍一见到陌生人，不由生出几分警惕，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是谁？”

“程素。”程素简单地自我介绍，随后夹起一块鸡腿，赞美道：“瞧这鸡腿，鲜美嫩滑，肉质紧实，浸满了汤料的味道，让人吃了一块还想吃！”

“还有这蘑菇，虽不及刚摘下的味道鲜，但自有一股别致的香气。这个时候要是有一碗白米饭就好了，浇上这碗里的汤汁，我吃上几碗都不嫌多！”

撑死你算了！

姜荷唯恐她烦着楚兰儿，急忙想要拉走她：“咱们出去吃白米饭好不好？兰儿心情不好，让她静静吧。”

程素好像粘在椅子上一样，任姜荷如何拉扯都不动如山。她看着楚兰儿，问道：“你不尝尝吗？”

楚兰儿虽然对这小叫花子一样的姑娘有些抵触，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回绝了：“抱歉，我没有胃口。你若是想吃就多吃些吧，不用顾着我。”

程素放下碗，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娘在世时，你也是这个样子吗？”

“程素！！”

姜荷急了，只见楚兰儿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她罕见地发起了脾气：“你懂什么？你认识我娘吗？认识我吗？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知道我娘是怎么出事的吗？因为我非要吃家里没有的东西，她出去买的时候才遭遇不测的！”

她情绪激动，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你说，我有什么脸面吃东西，我配吗？我都不配活着！！”

姜荷原本要去安抚，闻言，她站在原地愣住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以为楚兰儿是过于悲伤才不吃东西，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

程素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语气波澜不惊：“逝者已逝，你总有千般不甘心，不也没有办法让她复活？既然如此，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我要是你，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强身健体，这样在面对仇人时才有能力复仇不是吗？总不能自己整日消沉，什么都不乐意做，把事情都交给自己妹妹吧？”

姜荷真是服了这个程素，不会说话就算了，怎么还老往人家雷点上踩呢！好在她身材瘦小，姜荷见拖不动她，干脆扛起她就走，将她带到了自己卧室：“程姑娘，你说的这些兰儿都明白，但她需要一点时间，烦劳你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了！”

程素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行吧，那么现在请你出去，我要制衣了。”

姜荷无端被赶走，一时有点郁闷。她拜托湘儿盯着程素，自己出门去往春怡坊，程妈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即使再通情达理，面对姜荷这棵摇钱树也不想轻易放手。听了姜荷表示想离开雍州的决定后，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荷姑娘，我理解你的苦衷，但若是你走了，我这里的妆品谁来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