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蓦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杨雨萧，仿佛在看一粒沙尘：“所以杨雨萧，你尽管把你知道的那些事都说给知州大人听，看看他会出手惩治上官家还是另找旁人泄愤。多谢你的碧螺春，可惜再好的茶到了你手里都是暴殄天物，你好自为之吧！”

杨雨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恨得直咬牙。这么多年过去了，纵然她只是个姨娘，但好歹是知州府的人，自然觉得在这些商贾面前高了一等。谁承想……他们居然还是看不起自己！

她不敢在花园里造次，只能气冲冲地回到房间，摔盘子打碗的闹了半天。竹叶眼看劝不住，急忙跑去寻香莲，近些日子，香莲与杨雨萧俨然成了闺中密友，她说的话总能被杨雨萧听去一二。

果然，见到香莲，杨雨萧收敛了一些，硬邦邦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香莲嗔了她一眼，一边扶她坐下一边说道：“姐姐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还能听不见？事情的经过我方才已经问过竹叶了，我说句僭越的话，这烨大夫人真是不识好歹，杨姐姐尽心尽力准备的吃食，我想吃都吃不上一口，她倒好，竟如此不识相！”

这一句话把杨雨萧逗笑了：“你吃这个醋作甚？改日我请你就是！不过我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不怕我威胁。”

香莲安慰道：“她那是虚张声势，打量着姐姐你不敢把事情捅到知州大人那里去！不过咱们也的确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他们在背后坏咱们就不好说了！”

“那你说怎么办？”

香莲眼珠一转，说道：“姐姐可听说过咱们老爷建的那个什么人才市场？”

见杨雨萧点头，她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也是略有耳闻。原本我以为去应召的百姓只需要准备好相关文书，就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工作，实则不然。听说越大的家族招工的要求越严苛，就比如宋家酒楼，招厨子的条件是曾有三年以上的资历，会做十八道以上的凉菜和二十四道以上的热菜。

再比如谢家茶楼，需要伙计能准确辨认出各种不同茶的分类，会熟练运用各种茶具，并且长相个头都不能太磕碜。那上官家就更不必说了，他们招工比其他几家都严格，以至于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招到一个人。”

杨雨萧虽然蠢，但这里面的门道还是理得清的：“那是自然。既然是大家族，莫说给的工钱就比旁的地方多，说出去也体面，自然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招进去，要细细筛选。不过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香莲也不再卖关子：“姐姐，我是看中了这里面的商机！你也说了，谁都想进那几个豪族家的铺子里做活，可是谁也进不去，那何不再专门开设一个可以培育相关人才的地方，咱们请高人来教，再收取一部分银钱，等他们真正掌握所学的技艺，再给他们发放相关的执证，以此作为进入豪族做工的敲门砖。

而咱们赚钱的路子就是在这一部分银钱上，试问有这样好的机会，谁不想进去多学点东西呢，到时候价格不是随咱们定？”

杨雨萧面露难色：“这……能行吗？你也知道老爷这段日子对我没有好脸色，我若是再不收敛些，他怕是真要生我的气了。”

比如直接把她赶出府之类的。

香莲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姐放宽心，我看呀，老爷若是知道了，不但不会生气，反倒要感谢你呢！”

“这话怎么说？”

“你想，”香莲细细分析着：“咱们老爷最初举办这个人才市场，不就是想好好为百姓做事，让百姓都能靠自己的才能吃上一碗饭？但问题是大部分前来应召的都是乡下的农民，他们除了种地，连字也不识几个，只能去卖苦力。力气活能挣几个钱？远不如进铺子当伙计赚得多、有前程！这不是老爷想要看到的，以咱们老爷的才能，想出培育人才的主意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咱们就是要在那之前在老爷面前提出来，这样功劳就是咱们的了！”

杨雨萧犹豫了，并非是她不动心，而是压根没听明白香莲的意思。香莲见状，忍着内心不耐又说了一遍，这次杨雨萧终于听明白了：“可是……以老爷的作风，怕是不会收取百姓的银钱，即便受了，过后也要退回去的，咱们怕是染指不得。”

香莲一听有戏，见缝插针地说道：“姐姐，咱们要赚的不是这笔钱，而是入场费。”

“入场费？”

“这么好的机会，岂能让那起子人平白无故得到？自然得付出点什么。是，这培育人才走的是官府的路子，但那么多人，哪里能一次都参加培育呢，要想往里挤，那就得找有用的人，花些钱才能做成了。”

杨雨萧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不由一阵暗喜。虽然她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这个道理她懂，当初她还在上官家当丫鬟的时候就苦于没法子让上官烨娶她做正房太太，那时候若是有个人能培育她，何苦后来走那么多弯路呢？

若是当时有专门培育如何野鸡变凤凰的课程，她就是削尖了脑袋也一定要挤进去。

那么人才市场也是这个道理，只要这个培育的场所能成型，就不缺想挤进来的人，也就不缺赚钱的路子。

香莲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状又补上一句：“况且姐姐的兄长不就在官府做事？此事若是姐姐不方便向老爷开口，完全可以交给你兄长去办！至于旁的，香莲不敢奢求其他，只望姐姐能分一杯羹给我就好。”

杨雨萧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的宛如真正的长姐一般：“你放心，你给我出了这么好的点子，我岂能不顾你？等这事办成了，我给三成利润如何？”

香莲立刻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多谢姐姐！认识姐姐真是香莲的福气，香莲在这府里没有旁的可以倚仗，往后全靠姐姐了，还望姐姐不要嫌我啰嗦才好。”

杨雨萧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会呢，你我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必见外呢？若是日后你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也不要忘记让他孝顺我就是了！”

香莲嘴上应和着，眼底却一片狡黠：杨雨萧，她终于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