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已经清醒了半个多月了，这半个月她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吃药，然后就是放空时间，九点会有医护人员来带他们去运动，过后吃第二次药。

午饭过后的午睡时间她最喜欢，不用吃药，也不用挂水。

下午是听课时间，这里的课程大多讲述的是寓言故事。

田恬喜欢鼹鼠的故事。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忘记了自己曾是个红极一时的演员，只记得自己还在十三线挣扎。

万曜山去看她的时候，正巧碰上她在锻炼。

纤细的四肢依旧是营养不良的状态，好在医院养的这阵儿，脸上的肉长了回来，不至于看上去那么可怖。

田恬记得万曜山，他是念山岸顶好的经纪人，她一开始以为，万曜山是想签自己。

多少演员的目标是进到念山岸啊！

但是万曜山拒绝了。

他说：“你有经纪人，但现在不适合见面。”

田恬问：“那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呢？”

她不问缘由，只是仰着消瘦的脸庞问时间。

“等你从这里出去，就能见面了。”

……

田恬看到男人穿着衬衫在一旁站着，于是就离开了自己的站位，走出去跟他打招呼。

她带着疏离的淡笑：“万老师，您怎么来了？”

万曜山看她精神状态还不错，把手里的黑色文件夹递给她：“找你有点事。”

文件夹里有几张A4纸，田恬翻看几页，里面很明显是一份劳务合同，甲方是念山岸，乙方是田恬和她的经纪人艾米。

“你经纪人那边我们已经谈过了，只需要你签字就行。”

田恬第一反应是震惊，但随之而来的是控制不住的恐慌。

她不认识艾米这个人，她只认识以前那个经纪人，她称呼他为王哥，王哥每次给她揽了戏过后，就会给她买好看的裙子和首饰，再把她送到导演的床上。

她的戏份，都是这么得来的。

“我不认识艾米。”田恬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笑得镇定些，念山岸的合同对她来说就是天降馅饼。

她不敢去接这块馅饼。

万曜山的眉头微锁，抬抬眼镜：“她是我们给你要的经纪人。”

“王哥呢？”

“王传一已经被抓进去了。”

听到这话，田恬才仿佛松了口气，而后眼中闪耀着兴奋与激动的光：“好！抓得好！他就该死！”

他把自己折磨成那样，他就该死！

王传一被抓进去是三年前的事了，三年前他使用违禁品被捕，在警方的调查下，发现他还牵涉了低俗交易，判处无期徒刑。

万曜山这阵子也查到了关于王传一对待手下艺人的事情，他本身就是个渣滓，还想把所有人拉下泥潭变成渣滓。

对于这种烂泥，就应该一辈子都在深渊里面度过。

“你考虑一下，我下周来取合同。”万曜山点了点文件夹，“田恬，你一定会成为巨星的。”

田恬没有说话，她还沉浸在王传一被抓的痛快中，那个该死的男人终于落入法网了，她现在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万曜山没有打扰她，交代完过后就离开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上的纸已经揉皱了。

田恬回想起男人不苟言笑的面庞，在心中问自己，这个男人值得相信吗？

他长得，跟迫害自己的那个人太像了。

此时，武城的军事基地里，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穿着军训服的青少年。

昨天的跟跑五公里已经让这群孩子疲惫不堪，今早五点又被哨声叫醒起来晨练。

晨练爬了万步梯。

上去一万步，下来一万步。

哼哧哼哧爬完过后，才开始吃早餐，早餐是两个鸡蛋，一块黄油面包，一瓶牛奶。

吃饭的时候大家就地休息，陆煜还好，他之前的一个多月每天早上负重十公里，所以连呼吸都没有太乱。

顾子钦跟他坐一起，把手上的鸡蛋剥好过后递给他，把他手上没剥壳的换下来。

昨天跟跑时，求生小分队汇合了。

剃了头的王子异总是习惯性地去摸自己已经消失的脏辫，他摸了半天没摸着，愤愤地一口吃了一颗鸡蛋，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他问了八百遍：“万总为什么拒绝当班导啊？他真的不会来吗？”

陆煜回答了一遍：“他很忙。”

之后的799遍，全是王子异自己念念有词。

陈可儿倒是跟苏鹤玩得比较来，两个小姑娘坐在边上讨论蛋黄和蛋白谁更有营养。

他们的氛围跟旁边快要死掉的新生格格不入，除了他们，周围萦绕的全是怨气。

那些新生眼中的这群人简直就是异类！看过之前求生综艺的人也诧异，陆煜不是病殃殃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早餐时间只有半小时，最后陈可儿把剩下的蛋黄都给了王子异，王子异胃口大，正愁吃不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全体都有！立正！”

新生们齐刷刷地站直了身姿。

“好，军姿站立一小时！”

“啊……”

“两小时!”

“……”

没人敢出声了。

军姿站立的时候，每个班的教官就开始了捡垃圾的工作。

他们路过一个个孩子的面前，把他们早餐留下的垃圾收进垃圾桶里，还不忘矫正没有站对呢学生的姿势。

等他们捡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十月的武城太阳光依旧很强，热辣辣的直射在每个人身上。

陆煜正站得端正，手却被人往前拉了一下，身边传来一道声音：“紧贴裤缝。”

他的眼睛一闪，余光瞥到旁边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宽大的迷彩工装裤管褶皱明显，裤管下面被收起来，扎进黑色的军靴里面，显得整个人禁欲又性感。

万曜岸穿西装和穿军装完全是两个模样，他绕到陆煜面前，面不改色地纠正着其他同学的动作。

到王子异面前的时候，他差点叫出声来！

这一刻他就想把陆煜拉出来疯狂摇晃问：你不是说他很忙吗？啊？那站在这里的是谁？！是谁！！！

但他不能。

他甚至连欢喜都不能表达出来，不然要被惩罚做一百个俯卧撑。

虽然他不care，但是不能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