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川天崩地裂，恍如末日。

酒蒙童子劲歌狂舞，大笑不止。

忽然，一团黑火自天空降下，正砸在酒蒙童子的红脸上。

“哎呦，是谁偷袭本大爷额……圣，圣姑，那个……”

倏倏倏倏——

酒蒙童子一个哆嗦，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往外汩汩冒水，跟喷泉似的，酒水淌了一地。

全是他刚才喝的酒。

圣女一来，直接把他吓醒了。

她直接过去，抓着酒蒙童子的后颈皮，把这孩子拎起来。

“谁让你喝酒的？忘了答应我父亲的话了吗？”

“对不起！都都怪那个那个卖酒的，是他先勾引我的！”

本来头晕脑胀的萧明也被吓醒了。

本来他打算扛下这波之后找机会反杀酒蒙童子呢？

结果一看。

妈耶！圣女！

快跑，小命不保！

神遁符，溜溜球了。

圣女都习惯了，她觉得下次最好问问父亲，怎么克制神遁符。

太能跑了。

地上两个人形凹坑，一个坑里有只剩下半口气的大天狗，另一个空着。

圣女气得把这小酒蒙子扔进了另一个坑里。

凑一对。

“当年你答应了我父亲绝不再沾酒，才几十年就破戒，你打算怎么向我父亲交代。”

“对不起，圣姑，我，我往后绝不再碰酒了，我，我……”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为好，酒蒙童子跪下来，小脑袋瓜磕得呱呱作响，跟拨浪鼓一样。

应欢钦怒气未消，酒蒙童子急中生智，摸摸自己头上的断角之处，鬼角立刻复生如新。

他掰下来，再摸，再长，再掰，没多会地上就堆起了小山一样的断角。

“这些，这些就当我给圣主赔罪了！请圣姑饶命！！！”

叶夜三人见状况平息，才慢慢赶过来。

正看到酒蒙童子在地上砰砰砰死命地磕头。

“别掰了，圣教又不需要这个。你先起来解释清楚，这个鸟人是怎么回事？”

酒蒙童子按着胸口大喘气：“多谢圣姑，多谢圣姑……我依照圣姑的吩咐，保护您带来的那两位仙子。”

他上前踢了坑里的大天狗一脚：“可这个鸟人总是往那两位仙子身边凑，本大……我就想把他抓起来，给他个教训，可教训到一半，就碰见了那个卖酒的，我一时没控制住，就……”

圣女看向叶夜：“他说的是实话？”

酒蒙童子的冷汗又嗖嗖冒出来了。

龟龟！

这几个人跟圣姑是一起的啊？

完了，要凉了。

他们要是跟圣姑说了实话，圣姑一生气跟她爹告状。

我这辈子怕不是都只能在梦里喝酒了。

往后自己一睁眼，箱里柜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果汁。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叶夜还没开口，酒蒙童子抢先一步跪地哀嚎。

“不——”

叶夜眨眨眼睛，说到：“属实，是萧明先动手的。”

嗯？

酒蒙童子立马不嚎了，他跟看救命恩人一样看向叶夜。

叶夜朝他点点头。

酒蒙童子都笑开花了。

大哥，够仗义！

圣女道：“好吧，原谅你这次，你自己找机会跟我父亲去解释。”

随后，她望空招手：“下来吧。”

画有太极阴阳鱼的法盘，载着两位少女，缓缓落到地面。

左边这位一袭红衣，腰间挂着一块翠绿的翡翠，见到叶夜满心欢喜：“叶公子！”

“小红？好久不见。”

【不，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她怎么还活着的！！我不会是见鬼了吧！】

曦潼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

叶夜还头一次听到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小红活着有什么不对吗？

他看向右侧的女子。

一身橙黄的短袍下，她的身材堪称完美，凹凸有致，媚态万千，胸前和臀后的曲线能让那些青楼的花魁都羡慕不已，浑身上下都在散播着勾引男人的欲望。

最后，叶夜看向那张脸。

他明白曦潼在说什么了。

“程……姑娘”

少女点点头，算是回应。

“此前与公子多有误会，还请公子海涵。”

程心竹。

“我……倒是我过去，做了，很多……”

“叶公子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我和萧明哥哥相见吗？”

“我……嗯……这么说，也没错……”

【为什么！我亲眼看见她死了！她死了！她应该死！她必须死！她得要成为萧明的白月光才对！！！】

『人活着总是好事，对吧。』

“额，那啥……你们饿不饿，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酒蒙童子可能是觉得气氛沉默地有些尴尬，主动跳出来打断。

圣女应道：“对，你喝酒弄出来这么一通乱子，我都忘了为什么要找你们了。”

“我来吧。”程心竹站出来，“赤鬼先生保护了我们很久，我一直领受好意实在过意不去，晚饭就由我来吧。”

两人虽然算不上樱花语精通，可几天下来一些简单的交流还是能做的。

程心竹听出来了酒蒙童子的意思。

叶夜说道：“额……那就辛苦你了……程姑娘……”

虽然知道程心竹没死是好事，但叶夜还不知道程心竹为什么会这么本本分分地跟他们站在一起。

这姑娘不是爱萧明爱得死去活来吗，刚才萧明都走了一趟了，怎么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姐姐，我来帮你吧。”

“小红，你也照顾了我很久。大家都对我有恩，准备晚饭这么小的事就由我来吧。你和叶公子许久未见，不如去和他叙叙旧。”

“那就谢谢姐姐了。”

小红也不推辞。道谢之后，她来到叶夜身边，低眉颔首：“叶公子……”

“小红，好久不见。”

“那啥……”酒蒙童子站起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你们先忙着，我去给你们加个菜。”

他把大天狗拽起来：“天狗老弟，别装死了，咱们赶紧去弄点野味，可不能怠慢了姑娘们。”

天狗还在装死。

酒蒙童子凑到他的耳边：“你看看这些女孩……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再加上圣姑五个，全都是大美人哦~”

“嗷——”

大天狗一个天狗打挺，站起来了。

临走，酒蒙童子甩给叶夜一个“放心”的眼神，叶夜都没明白他想干啥。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夜幕缓缓降临。

叶夜拉着小红坐下。两人许久未见，互相说着这一路的见闻，脸上不时露出开心的笑容。

一旁，程心竹烧火做饭，偶尔看向众人一眼，似乎是在期待众人饱餐一顿后对她的赞美。

这段时间，在小红的帮助下，她的厨艺有不少长进。

春岚拉着净琉璃，坐在了稍远一点的位置，看着叶夜和小红的互动。

春岚有些意外。

她觉得叶夜不像是个会对女孩子特别好的人。

在学园里，她和冥雨交流不多，也从未听冥雨提过叶夜太多事。

她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可能很平淡，就像这世上大部分夫妻一样，凑合着一起过而已。

从叶夜和小红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她听出来，小红以前是青楼的侍女。

但小红在叶夜身边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不似作假。

春岚是看得出来的，她在樱舞家的时候，被教过三十多种笑法，用在不同场合。

遇见男人的时候，遇见女人的时候，展露敌意的时候，表达友善的时候，示弱怎么笑，示强怎么笑。

眉毛弯曲的角度，嘴角勾起的弧度，视线朝向的方向，眨眼的频率……不留一丁点的破绽。

她觉得，就算大夏青楼里不像她家那么严，至少如何用笑容取悦男人，应该是会的吧。

这样不掺一丝虚情假意的，如此纯粹的笑容，她只在学园里见过，在公主殿下还有其它魔法少女同伴身上见过。

不是说真心的笑无法伪装，樱舞家课里自然也有这种笑法，只是小红的表情衔接十分自然，迅速，在无暇思考的瞬间就能做出表情。

这种笑容不该出现在这里，尤其不该出现在叶夜身边的女人身上。

这个虚伪，神秘，和她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伪装的男人，就该跟她一样，一辈子得不到别人的真心。

公主殿下虽然喜欢我，但她是把自己的喜欢平等地分给了每一个魔法少女，对每个人都报以真心。同样，我们每个人都以真心回报，才建起了这座大家都向往的魔法少女学园。

以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叶夜这种人，有真心吗？

春岚不理解。

她只是拿起发带，跪坐在公主殿下身后，为她扎上头发，以便一会能和大家共进晚餐。

她不想让公主殿下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