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影视公司的工作方式，远远超越和出乎颜龙的想象。

ZX县外贸局的电视资料片开拍了。

1989年5月，N市影视公司摄像师、灯光师、编剧和颜龙一行四人，来到高局长办公室。

“我就不上镜头了，你们多拍些工厂与产品，这是方秘书，这次资料片拍摄由他陪同你们。”高局长指了指站在他身边那位文质彬彬的高瘦男青年。

经验老道的摄像师大李，已在一旁摄录了高局长与颜龙对话场景，很多好素材来自抓拍。

余下的日子里，方秘书带着颜龙他们，开着辆12座面包车，跑遍了ZX县里的所有乡镇。

每到一个乡镇政府，都会有工办领导出来迎接，然后钻进面包车，或开辆车在前头，带领颜龙他们，到一个个预先通知好的拍摄现场。

每到一个拍摄点，颜龙他们先会被请到会议室，或者是办公室，桌上摆着水果、香烟、刚沏好的茶，出面接待的都是些村支书、厂长、总经理、作坊老板。

拍摄的产品有工业品、家电玩具、小五金、农副产品等。

品种琳琅满目，很多产品让人看着眼馋，爱不释手。

摄制组一天能拍摄四五处，每拍完一处出来，颜龙他们口袋里，就会多出一包软壳中华香烟。

午餐根据拍摄日程早已准备妥当，有时先拍再吃，有时先吃后拍，顿顿美味佳肴。

晚上住ZX县政府招待所，那里整洁安静，没有多少客人。

晚餐在招待所餐厅吃，桌上摆着八菜一汤和几瓶啤酒，由颜龙他们自已吃。

第一天晚饭后，正当颜龙为他从未见过的礼遇，惊叹不已时。

比颜龙早一年进影视公司，同住一个房间的大李告诉颜龙，他曾遇到过更高规格的接待，住五星级宾馆是经常的事，得到的礼品有高档西装，甚至还有箱式空调。

这次ZX县之行大李也认可安排周到，招待也很客气。

胜者为王败者寇，颜龙想起了好几次没有谈成业务的出差遭遇，自已在街头小吃店吞面条，住的是街道小旅社，甚至有一带一路次是在镇里澡堂过的夜。

第二天，颜龙马上进入了业务人员工作状态，他注重与厂长经理们交流，索要他们名片，了解产品情况，企业发展史，尤其是了解他们对宣传企业和产品的兴趣意愿。

有县局领导陪同，与企业家们面对面一个一个接触，岂不是一个承接企业电视宣传片业务的大好时机。

大李很是配合，只要时间允许，他就会摆弄好监视器，让厂长经理观看刚拍的录像带，加深他们对电视资料片的感觉和影响。

确定有很多人，第一次在电视屏幕里看到自家产品和自己形象，满脸稀奇赞叹之色。

ZX县外贸局电视资料片，连续拍摄了六天，剪辑需要的素材基本满足。

颜龙的新拍片业务没有谈成，但有六七个企业老板，表示有拍片意向，可以进一步联系。这对颜龙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N市影视公司个人业务量，公关部全主任第一，去年他签订十个拍片合同，收款八九万元。

颜龙作为公司新人，三个月时间，接下了ZX县外贸局业务一万二千元，后来又接了个N市硫酸厂八千元的业务。

这次ZX县拍摄之行，不仅让颜龙着实体验了一把优待，而且还得到新的业务线索，有两家工厂很有可能会签订拍片合同，每家收费六七千元没有问题。

第七天早上，颜龙一行，到外贸局向高局长汇报拍摄工作情况。

高局长安排在局会议室与他们见面。

“这次素材拍了一百多分钟，多拍点，剪辑时挑选镜头好多些。”

摄像师大李一边忙着，把装有四分之三英寸录像带的背包机，连接到会议室里的二十四寸彩电上，一边向高局长汇报拍摄情况。

“嗯、好，很好。”高局长端坐在电视机前，点燃了一根香烟。

方秘书来回走动着给大家倒茶。

影视公司派大李去BJ广播电影学院接受过半年培训，回来后大李的取景拍摄手法高超许多，推拉切摇，毫不含糊，他不大用三脚架，肩扛拍的镜头不见抖动，组组镜头，组合合理舒畅，画面清晰连贯。

正当大家认真观看大李拍摄的素材时，门外进来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

“文部长，来了。”高局长起身与来人打招呼。

“哎呀，已经开始了，画面不错很清爽啊。”来人笑哈哈地坐在高局长给他预留的座位上。

没有了背光，颜龙一眼认出了坐下来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时，高局长向大家介绍说道。

“这位是我们县委宣传部文部长。”

“颜龙，你怎么在这里？”坐在会议桌对面的文部长，看到了颜龙。

文部长来ZX县宣传部前，任N市团高官。

团市委选拨宣传干事时，他面试过颜龙，面试时他就认出颜龙，是振兴中华读书演讲比赛得奖选手，因为他是那次演讲比赛的评委主席。

“局里资料片委托他们公司拍的。”高局长向文部长解释。

“你现在哪家公司？”文部长问颜龙。

“N市影视公司。”颜龙回答。

“你从化工局出来啦？”

文部长关切的眼神，让颜龙感动。

从化工局出来的话，让颜龙心酸，他心想如果能在局里工作，谁还会出来换工作。

“去年底，考进影视公司的。”颜龙的语气强调着考进两字。

“拍的不错，比我们县电视台水平高。”文部长的注意力很快回到电视屏幕上。

“去年市里摄像培训班，ZX台里来了俩人，水平还不错的。”大李交际能力，不亚于摄像水平，说话很有气场。

幸亏公司早有规定，摄像的不能承接业务。

特殊情况，譬如经理厂长是你爸，也得让业务员去签订业务合同并领取奖金，私底下怎么分是你们自己的事。

谷总的理念是，各司其责，集中精力做自已份内事，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做。

也许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规定，N市影视公司工作气氛和谐，同事之间关系和睦。

摄像、编剧会积极配合业务员争取业务签订合同，他们只想赚取拍摄费和稿费，避免了技术后勤人员花费心计与业务员抢业务合同。

“我们李老师北广院出来的，是摄像培训班老师”。颜龙也非等闲之辈，大李不方便说的下半句他来说，北广院毕业不能说，从那里出来的总没有错吧。

“他们怎么收费的？”文部长问高局长。

“每分钟四百元吧。”高局长看了颜龙一眼慢声回答。

“按拍摄时间算吗？”文部长目光投向颜龙。

“不，不是。”颜龙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点紧张：“是按剪辑成片后的时间算的，包括了配音配乐。”

“有多少盒拷贝带可以送。”文部长显然不是外行人。

“五盒二分之一金属带，高局长这里，我们多送一盒四分之三专业带，电视台播出可以用”。

“高局，我们县里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正在考虑拍部电视专题片。”文部长象是在征求高局长的意见。

“可以，可以啊，几个村庄建设得都很不错，上次去孙山村，差点认不得路了。”高局长笑道。

“县里有十个新农村，每个拍五分钟，开篇时县里总体发展情况介绍十分钟，可以拍部六十分钟专题片。”文部长开始策划了。

“颜龙，你过两天到县委宣传部来一下，找洪秀娟秘书，商量电视专题片怎么拍，我会与洪秘书说好的。”文部长与颜龙说道。

已没有文字可以表达，颜龙此时的心情，他只是拼命地点着头。

“拍摄时间要抓把紧了，马上要到摘杨梅季节，一定要把孙山村的杨梅市镜头拍进去。”文部长再次嘱咐颜龙。

方秘书长陪颜龙他们，在局里食堂吃了午饭，下午局里司机开面包车送颜龙他们回到N市。

面包车上，放着四只送给颜龙他们的大纸箱，里面装的是让颜龙他们眼谗手痒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