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真神”不会消失

在手持火把的这人身后，还紧紧跟随着一群三步一跪的年轻人，他们身穿银色的衣袍，头戴用青色树枝制作的礼冠，双脚赤足，神色恭敬、面容极为肃穆，像是在朝拜着什么，虔诚，而又让人感到莫名的惊悚。

苏夜就像是一个匆匆过客，也像是一个完全透明的隐形之人，在暗中默默看着一切。

忽然，白袍老道出现在了苏夜的身旁，周身缭绕着银白色的气旋。

他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将目光也落在眼前这群人身上。

苏夜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片刻后，那位手持火把的、身穿蓝色古老衣袍、神色肃穆庄严的中年人，来到了这群被捆绑住的族人身前。

他面庞上用特殊的黑色液体，刻画了一些古怪的符号，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念叨着古老的秘诀，晦涩难懂，神情肃穆。

他扫了一眼被当做祭品的族人，那双冷漠的眸子里，又似乎潜藏着对于伟大存在的恭敬。

咻！

秘诀念完后，那位中年男人右臂一挥，将手中的火把，丢到了数目繁多的柴堆中。

刹那间，火光激溅！

大火熊熊燃烧，炙烤着空气、大地，也逐渐蔓延向这群无助嘶吼的族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还算温润的空气，被一股难闻的烧焦味所填满。

那群可怜的人们，最终被熊熊烈火，焚化的一干二净，只留下灰黑色的一摊粉末，似乎在诠释着，他们生前的哀嚎与绝望。

这些被选中的祭品，大都是年纪较小的年轻人，有男有女，也有一些尚且年幼、懵懂无知的孩童。

他们的无助与嘶吼，痛苦与绝望，在烈火中展现的淋漓尽致，与四周载歌载舞的人群，以及喜笑颜开的亲友，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将自己的族人献祭后，剩余的成员，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的悲伤，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释然、轻松的笑容。

苏夜也渐渐了解到，这是一个古老的部落，正在进行一种古老是祭祀典礼。

他们信仰一位伟大的真神，每年都会从部落中，挑选一些年纪较小的成员，用烈火洗净他们的躯体，将他们洗净之后，再献祭给伟大的真神。

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伟大真神的庇佑，才能保证风调雨顺，保证粮食不会受到影响，才能让他们部落，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更好。

过了许久后，苏夜看完了整场祭祀，心中微叹。

站在今人的视角，去批判这些没有见识、思想浅薄的古老族群？

还是去讽刺、诋毁这些浅陋的祭祀习俗？

亦或者，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去俯视、驳斥、贬低、再教化他们？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

逝去的人再也无法回归，他们是代价，他们是工具，他们是欲望的囚犯，也是最低微的弱势群体。

而逝去的古老祭祀，也会周而复始，循环再现，无法灭绝。

只不过，在每个时代，它可能都换了层皮，成为了统治者的工具，继续压迫无助的人群。

接着，白袍老道将四周的景象散去，他们再次坐在了小亭内。

“苏夜，你看到了什么？”

白袍老道看着苏夜的眼眸，询问道。

无知？愚昧？压迫？绝望？

这一瞬间，苏夜的脑海中，闪过太多的词语。

可最终，他开口道。

“认知的局限，信息的壁垒，以及无知与欲望的可怕。”

苏夜缓声说道，面色稍显平静。

在那场祭祀典礼上，那群被选出来的人们，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

对他们而言，被选中，是绝望的降临，是死亡的挥刀，但对于族群中的其他人来说，却是幸运的开始，意味着真神庇佑。

讽刺、却又悲哀。

造成这些的原因，是认知的局限性，他们那个时代，部落中没有族人修行，也没有接触过修行之法，都是一群普通人，认知极为有限。

而他们侍奉的那位真神，实际上，也只是一个修为强大的生灵罢了，根本谈不上所谓的真神。

至于所谓的真神庇佑？

无非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罢了，若是来年风调雨顺，他们会认为，祭祀典礼果然起了效果，是有用的，会更加信奉那位真神，认真践行所谓的祭祀典礼，增加祭祀的人数和祭祀的频率。

如果来年洪涝频发、干旱常有，他们会忐忑不安的认为，一定是自己的祭祀典礼没有做到位，惹得真神不快，降下了责罚，才会导致这一切的发生，接下来，他们仍然会大力开展祭祀典礼，并且增加祭祀的规模、人数、以及频率，以来求得真神的原谅。

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会去怀疑侍奉的真神。

因为他们侍奉、信仰的真神，神秘、强大、不可揣度、不可怀疑，而他们只是一群卑微的仆从。

这便是信息壁垒之下，无知者的悲哀与可恨。

而在每个时代，“真神”可能会改名换姓，但绝不可能被消灭。

它变化成另外一个形象、特征，继续用光辉伟岸、无比强大、不可怀疑、不可反抗的形象，继续收割信徒、资源，乃至一切。

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

听到苏夜的回答后，白袍老道抚须一笑，银白的眸子里，闪烁着些许的喜色，微微点头。

“你通过了这最后一道考验。”

片刻后，白袍老道取出了一只白色的纸鹤，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真正活了起来。

“这件礼物，便是你通过考验的奖励。”

老道话语一落，只见纸鹤缓缓飞了起来。

他落到了苏夜的肩头，歪着头看着他，发出清脆嘹亮的叫声，似乎对于这个小主人还算满意，有些欢欣雀跃。

紧接着，当苏夜的右指触碰到纸鹤后，对方化作了一道银色的灿烂星点，遁入了苏夜的指尖，并最终停留在了苏夜的掌心位置。

这只银白色的纸鹤，是白袍老道偶然间得来的奇物，拥有特殊的功能。

逢凶化吉，增幅气运，便是它的功效之一。

下一刻，苏夜四周的景象，恢复成了最初的样貌。

室内，灯火通明，格外安静。

“你该离去了。”

白袍老道和煦一笑，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