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砍劈下去的那一刻，眼前两尊本就诡异的石雕忽然一闪，再去看时，哪里还在原地？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和小哑巴一人上前一步，一人后退一步，然后转身背靠背，刀就横在眼前，提防着不知会从何处来的偷袭。

嗖嗖的破空声传来，在我左后方，所以我没动，因为还有一只潜伏在暗中。

原本和我背靠背的小哑巴因为攻击的动作已经离我有一段距离，就是这时，另一道破空声传来，在我头顶。

我横刀挡过一击，非常清脆的碰撞声响起，这东西的獠牙仿若金石，磕在刀刃上，震得我手臂发麻。

对方一击不成立马蹬墙又是一下朝我扑过来，我急急后退两步，提刀砍在它腹部，眼看着刀刃无法斩开这东西的皮毛，我只能改为横刀，加力将它拍飞出去。

“杀不死，只能镇压，先镇后杀！”我冲着另一边的小哑巴喊道，他立马回身朝我汇合。

我们再次靠在一起，但这次敌人已经进入明处，一只扒在我右上方的墙壁上龇牙咧嘴，一只蹲在小哑巴正前方虎视眈眈。

不用倒数，也不用出声，我们只是听对方发出的轻微声音就能明白下一步要做什么。

小哑巴先动一步，将两只鹿兽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则趁机取血画符，最后一笔成，正是小哑巴将那两头畜生引来我身前之际。

“血！”

几乎是我话音刚落，小哑巴的刀尖已经带着他自己的血朝我这边甩了过来，两人的血液融为一体，被我一掌拍下，落在其中一只畜生的脑门上。

这一掌我几乎用了全力，原本坚硬无比的家伙被我拍碎鹿角和头颅，化为碎石块落在地上一动不再动了。

另一只鹿兽见状不对竟然要退，但小哑巴已经封住了它的退路，我追击上去补上一掌，送它归西。

刚刚还凶猛无比的两头异兽这下全都没了爪牙，连生机也没有了。

它们本就不是活物，只是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一路过去，也许全都是这种东西，我和小哑巴的体力再好，也经不住这样车轮战消耗，毕竟最大头的，还是洞的深处，那个令人头痛的家伙。

“这才是第一出，再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想个法子才行。”说这话时其实我已经有了主意，小哑巴朝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很久没有这样两个人单独行动过，我都快忘了这种无需交流只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感觉了。

绕开地上的碎石雕，我们继续往前走了一阵，不出意外，前面壁龛中的石雕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一些异变。

我咳嗽一声，看向了道路中段的一对蛇首雕像，我对蛇这种生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在瑶池时如此，在人类世界亦如此。

小哑巴马上领会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忽然就像一道闪电似地冲了出去，连我都没有看清他的影子。

下一秒，原本寂静的通道里响起一阵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种声音非常细碎，听起来像是有无数爬虫从我头顶经过，但我再清楚不过，这里没有我想象中的爬虫，头顶也没有另一层通道。

“来了！”远处小哑巴大喝一声，我闻声而动，刀尖已经在地上刻画出一道道纹路。

小哑巴飞一样的影子闪现到我眼前时，正巧是两个人同时将血液滴落在地的时候。

几乎是同时，我们蹬着墙壁凌空而起，双双将刀插入两侧的壁龛顶上的缝隙中，暂时停留在了墙上。

下一秒，好几尊各式各样的雕像全都像活了一样朝我们涌过来，落入我们早就设下的圈套。

进来了，那就别想出去，又等待几秒钟，没有新的客人进入，我先一步落地，刀已经干脆地砍掉一只狮子的头颅，下一个是一条九头蛇。

小哑巴作为警戒比我晚落地一会儿，我们合力将圈中的东西解决。

这些家伙很不好对付，虽然有法阵困住，并慢慢消解它们身上属于黒獠神的那股古怪力量，但它们仍旧是凶猛且身材娇小灵活的猛兽，没有一个可以小觑。

解决这些东西的过程中，我不慎被一只狰狞的黑麂咬中手腕，小哑巴一刀把那家伙斩开的同时，我也已经提刀剜去了伤口处的一块黑肉。

这东西怨气太深了，尽管只是一个受祂驱使的小喽啰，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怨念，虽不至于沾之即死，但一旦让其蔓延全身，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也许是我太过当机立断，小哑巴竟然停顿了一下才跟上我的动作，继续将剩下的麻烦解决掉。

这一波大概解决了十来只怪物，接下来的一段路应该都会比较清净了，毕竟黒獠神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制造太多的眷属，这通道两侧上的壁龛里也没剩下几个石雕了。

“跟紧我，别中招。”小哑巴从包里掏出纱布和药给我包扎伤口，药粉洒在伤口上竟然滋滋冒烟，我心里顿时一个激灵，将手抽了出来。

“把手上的血擦掉，你手上也有伤口。”

第111章 完美合作

这东西的毒性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烈，哪怕我第一时间割肉断毒，伤口附近还是有所残留。

我朝小哑巴伸出手，让他把药和纱布给我，“药给我，我自己来。”

小哑巴没有坚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第一时间擦掉了手上沾染的我的血液。

我非常喜欢和小哑巴之间的这种状态，我们互相知道怎样做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也互相知道如何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感情用事，优柔寡断，这样的词汇很难或者永远不会出现在我和他之间。

一只手处理伤口固然有些困难，但我还是很快搞定了手腕上的伤口，用纱布包好之后活动几下，并不太影响动作，也就没有再继续管它。

“出去之后好好看看，不许偷懒。”

我知道小哑巴说的是我手腕上的的伤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吃掉，还张嘴朝小哑巴展示了一下我空空如也的嘴巴，表示药已经乖乖吃掉了。

我没看错的话，小哑巴笑了一下，这一次不是什么转瞬即逝，也没有非常浅淡，而是一个很明显的笑容。

小哑巴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蔓蔓，有时候，我总觉得你还是小时候黏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孩子。”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永远黏在你身后，不要长大呢。”

我抬手握住他的手，将那五根弄乱我头发的罪魁祸首从头上牵了下来。小哑巴的手掌太大了，尤其是那两根超长的手指简直犯规，我不能完全握住他的手，但能完全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非常暖和，衬得我的手，有些太冷了。

“我们得尽快处理掉这里的事情，这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小哑巴将我的手揣进口袋里，拉着我继续往前走。也许是我天生体温较低，我并没有感觉到他口中的降温。

也许是因为温度还没有降低到我的承受力之下。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果然非常平静，除了路上遇见几只已经破损的石雕之外就没有再发生任何事情，直到，我们的前面出现了一扇门。

门是整块的石头雕琢而成，石料却和周围的山壁完全不同。

古田山地底深处，是一亿年前火山喷发沉积下来的火山岩和一部分变质岩，但这扇石门，却是由整块上好的大理石雕琢而成，石料根本不是就地取材。

但是我们来时的通道非常狭窄，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大块的石料通过，这也是古田山地下建筑未解之谜之一。

“里面是什么？”小哑巴问我。

“那个家族的墓里，”我露出非常恶心的表情，我其实很难以理解这个家族的脑回路，他们如何得知造神的仿佛姑且不论的，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东西搭上整个家族几百甚至上千年的命运还不一定能成功，实在是一件蠢事。

除非，他们一开始就坚信这件事情一定能成功，也就是他们肯定见过相关的有力证据，这就牵涉到瑶池或者黄泉是否又出现了一些不听话的小鬼，但当年我就没有查清楚，更被提现在。

这个家族从发现古田山下面的秘密之后开始，每一任都会选择一个代表来到这里成为所谓神明的使者，按照那些奇怪的指示，这个家族开始造神，除开远赴尼泊尔的那一个，剩下的所有家族代表或者说使者，全都老死在这里。

里面与其说是目的，不如说是停尸房。

每一任使者进来，从不给先人收尸，只是将他们的尸体依次摆好，给自己和后面的人腾出位置。

他们在这里如何生存，靠什么活着全都无从知晓，就连他们自己家的族人，都不知道这下面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们只管到点儿就选一个人送进来，其他的全在外面为了造神计划出力。

这个房间我曾经进去过几次，那些尸体因为保存不当，已经被周围的环境和黒獠神的怨气污染，虽然没法成怪，但都长得非常丑陋。

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还是经受了一番视觉冲击的，毕竟同时见到几十具造型各异但都丑的如出一辙的尸体，这种经历真的不多见。

但是里面的空气，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怪味。

这一点非常奇怪。也许黒獠神或者那个姑娘，也有洁癖吧。

我们停留在门外修整片刻，小哑巴上前推开了那扇门。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还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一把。

妈的，那个缺德玩意儿把这些尸体全都搬到门口来了。秦守有这么心理变态吗？

怎么形容眼前的场景了，几十具尸体一个叠着一个，面朝门口张牙舞爪表情极其狰狞，有些被压在最下面的已经承受不住散架，但架不住身上还有好几十个后辈，少他一个根本不少。

有些尸体的脑袋在这里，可能脚在另外一边，中间还夹杂着许多断臂残肢，场面非常壮观。

“嘶，我承认，这一出恶心到我了。”我恶寒地搓了搓手臂，隔着好几层衣服我都觉得汗毛竖起来了。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被这群死物吓回去。

我们把刀归鞘，掏出折叠铲打开，慢慢清理出一条路来，但我实在是不想从一堆尸体构成的门洞里钻过去，索性更暴力一些，将这面尸墙推到了。

骨头架子散落一地，混杂着粘稠的肉块，满地都是肉酱，非常之恶心。

我摇了摇头，示意小哑巴我们快点过去，观察了一下墓室里的情况，我就大跨步闯了进去。

每一步都踩在肉泥里，非常滑腻，这双鞋彻底脏了，不能要了，那铲子也是...

“当心！”小哑巴慢我一步，他的声音传过来时，我也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弯腰，反手捏着刀鞘拍了出去。

受限于视角问题，我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有个玩意儿撞在我的刀上，差点把我的刀打飞。

“是一具尸体。”小哑巴从我身后走过来，他旁边不远处的尸堆上，多了一具比较新鲜的尸体。

新鲜！

我们忙凑过去看，那家伙趴在尸体堆里，身上穿着黑色的登山服，看不出具体身份。

我用铲子把他翻过来，就发现这他娘的，竟然是个外国人，外国人？

小哑巴也有些惊讶，但我们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是谁的人，虽然有点不敢置信，但现在恐怕由不得我们不信。

“裘德考的人？他的人怎么会找到这儿来？”我满脑子都是问好，不开玩笑，这也太科幻了。

“还是新鲜了，死亡时间最多三天。”

我们一路上根本没有遇见其他人来过的痕迹，除非，除非这里还有另外的通道，但我不应该不知道。

“也许他们自己打了新的通道下来。”小哑巴及时解答了我的疑惑，同时从那具尸体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东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