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晌午，我们已经进入开化，在镇子里找了家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换了胖子开车往山里去。

严格来说古田山并不大，但上面有个林场，贸然上去可能会碰上护林人，我们这一身装备虽然可以装一下登山爱好者，但风险也很大。

我们把车开到一处险峻的断崖下面，藏进了树林中，用树枝遮盖好，就准备从断崖下面绕进去。

根据二白给我们的信息，那个坍塌出来的大洞位于古田山中心的一个山谷，我们想要过去得翻过眼前这座山头。

“吓我一跳，胖爷我还以为我们要从这断崖爬上去呢。繁星，你可不能把胖爷我当大花儿使啊，我可没他那绝活儿。”

吴邪听了就笑他：“你爬这山那不是跟玩儿似的，胖子你就别谦虚了。”

“就是，我们胖爷飞檐走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这么区区一小片断崖肯定不在话下。”

我也逗了胖子一句，胖子眼睛一鼓，作势就要去爬那断壁，我们假模假式拦了一下，就开始干正事了。

“这里就是最初两只黑麂的家乡了，胖爷，该你亮出看家本领了。”

胖子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我别闹，“咱寻龙点穴找的是古墓，是大斗懂不，这一趟咱是来找啥的？那是来找黒獠神的，咱祖师爷可不承包这种生意。”

我闻言就笑，扭头看向身边的小哑巴，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些什么，胖子好像猜到我要说话，立刻打手势让我住嘴。

“姑奶奶，真是怕了您嘞，我来就我来呗，咱又不是没有那本事！”

胖子的专业能力是绝对过硬的，身手也十分灵活，若是因为他看似笨拙的体型就看轻他，那一定会吃大亏。

寻龙点穴本质上是看的山势和地气走向，历来大墓都会在风水奇佳或非常刁钻的位置，用风水一道寻找古墓非常方便。

胖子从包里掏出罗盘，正准备探寻方位，最边上的秦守忽然开口：“找有水的地方，沿着水流寻找，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非常阴冷。”

“看样子秦先生知道的不少，下次记得早点说。”胖子冷哼一声，又把吃饭的家伙什收了起来。

找水源就用不上罗盘这么高级的工具了，我们得先上山，到另一边去，顺着山坡横着找到水流。

几个人背上背包开始爬山，因为这一片属于林场，经常有人维护，路并不算难走，但我们尽量避开了护林人常走的路线，因为不想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这一走就走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天边的云霞已经由一开始的昏黄变成了残红。

我们在山坡上注意，霞光落下来，给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小哑巴伸手捏了捏空气，转头对我们说：“夜里有雨，不小，我们得找能避雨的地方过夜。”

山里的气候就是多变，上一秒还是晴天，马上就乌云密布了。

这时候的天空看起来很晴朗，小哑巴做出夜里会下雨的判断全然基于经验。但我们都很相信这种经验。

秦守笑了一声，道：“这是天助我们。”

的确，一场大雨能将整座山的水势都勾勒出来，寻找秦守所说的水源阴冷之地会容易很多。恶劣天气碰上护林员的概率也会小很多。

有了小哑巴的天气预报，原本准备继续赶路的我们转而寻找合适的落脚处。

胖子和吴邪一族，我小哑巴还有秦守一组，两支队伍分散开来寻找，约定谁先找到地方就吹蝙蝠哨发信号。

我们刚走出去没多远，秦守就开始和我搭话，“尹小姐，你对古田山了解多少，这里有一个传说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我不知道秦守是单纯地没话找话，还是有什么信息想通过这个所谓的传说传达给我，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不想听。

小花的电话之后，这人在我们这里就已经彻底没有可信度可言，瓦解对方阴谋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接招。

不论挖什么坑都不要跳，连在旁边探头看看热闹都不要有，让对方无计可施，这样事情的主导权才会一直捏在自己手里。

“我对那些传说的鬼怪故事并不感兴趣。”无论秦守想说什么，我都不想给他机会。

说完，我加快脚步追上一直在最前面探路找露营地的小哑巴，和他并排前行。

身后的秦守是什么表情并不重要，总之不会太好看就是了。

一连往前走了快半个小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还是没有找到合适避雨的营地。

“看起来我们运气不太好。”

“往回走吧。”

再远我们就听不见吴邪和胖子那边的信号了，就调转方向，但偏移一段距离，继续往回找。

“古田山现存的黑麂族群数量也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

“当然可以，我们要找的地方一定会有黒獠出现，那是它们族群的神灵…”

秦守这话听着就有点扯了，且不说所谓的黒獠神是塔鲁人搞出来的概念，难道黑麂会对神灵这种东西又概念吗？

第102章 暴雨天

如果黑麂也会求神拜佛，就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濒危珍惜物种了。反正我要是黑麂，人类如此猎杀我，我又有神灵庇护，老早把人类反杀掉了。

心里想再，我也只是点了点头，不接招，根本不接招。您爱说什么说什么，反正我都当没听见。

但这一次秦守没有那么知难而退了，而是自言自语说了起来。

“黒獠神在族群中很有威望，这里的黑麂会定期带猎物去供奉祂，但不是所有的黑麂都有一个面见神灵，只有被选中的才能参与祭祀。”

我看秦守越说越来劲，忍不住疑惑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的思维还是纯粹的人类吗，还是很大一部分已经被不可言说的东西占据？

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然无法解释这家伙怎么会说这些非常奇怪的胡话。

无论是黒獠神还是黑麂，都是吃素的，一个吃素的动物去捕猎，还带去供奉另一只食草动物，听着就扯得没边儿。

一个人类但凡有点脑子，都说不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来。

但秦守说这段话时脸上的信念感非常强，仿佛他亲眼见过这种场面一样。

突然，我有了一个非常诡异但是莫名合理的才想，立刻就给小哑巴打暗语寻求认同。

我挽着他的胳膊，手指在他手背上有节奏地敲击，意思是：你说有没有可能跟在秦守身上的这个东西，原型就是只黑麂啊？

毕竟这家伙的表现实在是有点太奇怪了。

也许是我的猜想太猎奇，小哑巴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答案却让人出乎意料：应该就是。他身上有特殊的味道，不属于人类。

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但小哑巴说的味道，我完全没有感受到，可能是我功夫不到家吧。

秦守还跟在我们身后喋喋不休，讲述黑麂族群对于黒獠神的尊崇，越听这个黑麂族群的行径越像人类。

“他已经被同化得差不多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成为一只黑麂。”

小哑巴突然敲了这样一段话给我，很快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事情比我们预想得还要复杂很多，这个秦守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秦守只是单纯的想要回到黑麂的家乡，那他自己完全就可以来，毕竟这也算是一种回老家吧。

我和小哑巴之间的沉默太明显了，秦守发现我们在用某种他不知道的方式交流，十分煞风景地打断了我们聊天。

“两位聊什么呢，需要避开我？大家现在是合作关系，我认为应该对自己的同伴坦诚相待。”

这人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实在是因为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太诚恳又愚蠢，我一时间还真无法判断这人是真蠢还是演的。

“夫妻俩说点私房话，秦先生难道也感兴趣？”

和胖子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说的也越发荤素不忌了，但没想到秦守竟然真的点了点头，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当然，这有什么不能听的吗？”

这下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不太懂人类世界了，动物或者其他物种想要理解人类的情感和各种弯弯绕绕还是太困难了，我们还是不要为难这只黑麂了。

“秦先生说笑了，没什么不能听的，只是和此次合作无关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奉告。秦先生要是实在好奇，那就好奇着吧。”

把秦守接下来的话全部噎回去，我们继续往回走。

吴邪那边似乎也没有收获，我们直到现在也没有听见信号。

但是直到我们回到两支队伍分开的地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见胖子和吴邪回来。

我和小哑巴对视一眼，都觉得肯定是出事了，吴邪和胖子不是愣头青，不可能走出蝙蝠哨声音传递的范围，到现在还没有返回，只能是出了意外。

我们背上包就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后面的秦守这时候脑子又突然变得灵光了，叫道。

“天马上就要黑透了，要是突然下雨我们被分开很难办，得尽快找到他们。”

聪明了，但没有完全聪明，说了点谁都知道的废话。

我们顺着他们行走留下的痕迹一直往前走，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这两个人竟然好像真的一直在往前走。

又过去半个小时之后，地上的痕迹显示这两人还在继续往前走，我就咂摸出不对劲来了，感叹一句。

“这两个人肯定中邪了，我们这才刚刚进山，就能碰上不干净的东西，吴邪是真的邪门儿啊。”

天已经黑透了，搜索的难度会变大，但我们只能仔细再仔细地寻找地上的痕迹，生怕错过一点线索走岔了路。

“快下雨了。”忽然，小哑巴说了一句，语气有些沉重。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非常阴暗，月亮和星星都看不见，空气变得粘稠起来，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情况不妙，这俩货跑哪儿去了到底？”

一路过来我都在吹蝙蝠哨试图联系他们，但一直没有回应。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山另一边的脚下了，这里的地势太低了，一旦暴雨持续的时间太长，这里可能会有临时性洪水爆发，那时候就更难办了。

不幸中的万幸，我突然听到了一声蝙蝠哨的声音，非常轻微，似乎是在很远的地方，但我真切地听到了。

“你也听到了？”小哑巴看向我，见我点头，确认了刚刚的声音不是幻听。

“似乎在那个方向…”我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指向了右边一条岔路。

地上的痕迹也指向这边，但糟糕的是，只走了一百米左右，这种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我又吹了一声哨子，很快传来回应，是求救的信号，但这声音听着仍旧非常遥远，非常飘忽。

我正想继续吹哨子，头顶忽然炸开一道雷声，震耳欲聋，几乎是同时，豆子大的雨点儿就打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给我浇懵了，还好外套是防水的，不然冬天里浇上这样一场雨，我离见阎王就不远了。

“痕迹消失了，怎么办！”

雨势猛烈到我们只能靠吼来交流，小哑巴给我打了一个收拾，意思是让我们散开在附近寻找。

我给他打了一个注意安全的手势，就一寸一寸地毯式搜索起来。

这里的草丛太密集了，痕迹被暴雨一瞬间带走，我只能慢慢寻找。

这种经历是在是不想经历第二次，在暴雨中的每一秒都格外的漫长。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只有五分钟，我听见另一边传来秦守的声音。

“找到了！他们在这里！”

我和小哑巴同时往那边靠近。很快，我们就到了秦守在的地方，但是我们刚到，秦守忽然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了，凭空消失，一下子就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