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广西，我带着小哑巴先回了杭州，最起码这里是个比较安全的落脚点。

让我没想到的是，家里竟然有人，我一推开门，就看见客厅里有个年轻小伙子围着围裙正在拖地。

再仔细一看，不是白昊辰那小子又是谁？

僵硬一瞬之后，我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哑巴，忽然又想起了他俩也不是没见过，也不至于那么心虚，就和小白打招呼。

“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拉着小哑巴进门，小白见有人回来了，抬头看过来。

“繁星姐，小哥，你们回来了！”小白放下手里的拖把就要来接我们手里的东西。

刚刚回来的路上路过菜市场买了些菜，打算自己在家做饭来着。

小哑巴侧开一步躲了过去，自己将食材都提回了厨房。

我一看这人好像还是有点不高兴了，暗暗看了小白一眼，用眼神质问他怎么在这儿？

小白冲我赔了个笑脸：“我这不是看你们好久没回来，过来给你们打扫一下。窗台上两盆兰草要不是我隔三差五过来浇浇水，老早死透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客厅的窗台上两盆兰草正在晒太阳，窗户半开着，微风吹进来，小草摇曳，蓬勃生长。

拍了一下小白的脑袋，我也不可能真的苛责他，只是让他把东西放下先回去。

“这次回来在杭州会待几天，你先回去，等周末放假我请你吃饭。”

小白还在上学，平时一般都住宿舍，或者直接住十一仓的员工宿舍。来的时候大概率开了车，这会儿让人家顶着大太阳回去我也不至于太过愧疚。

等小哑巴从厨房里出来时，小白已经走了，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想问什么，顺手把大门带上。

“小白说他学校里还有事要忙，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小哑巴没再问，换了一个话题：“中午吃什么？”

这件事情我买菜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了，招手让小哑巴过来，然后把小白刚刚留下的围裙和拖把交给他。

“打扫卫生这么光荣而又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啦，我去做饭。”

小哑巴点头，接过我手里的清洁工具转头就去了卫生间。

我在厨房切菜的时候，一侧头就能看见客厅里正打扫卫生的小哑巴。

窗外有阳光打进来，照在地板上临摹出窗户的模样，小哑巴的影子就在窗框里走来走去。

刚备好菜，还没开火，小哑巴走了进来，看了两眼盘子里的菜就冲我道：“我来吧。”

“怎么，嫌我做的饭不好吃啊？”

我和小九一样，对做饭一道的确没什么天赋，但我自认为手艺还是比小九好上很多。

毕竟只听说过解九爷的饭吃吐过老五的狗，还没人说过尹二小姐的饭吃死人的。

“我来炒菜，你去休息。”小哑巴的眼神实在是太温柔了，我无法抵抗，乖乖让出了位置。

但我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掏出旁边袋子里的苹果，洗干净一个咬了一口，怪甜。

“今天挑的苹果好甜，尝尝。”递过去给小哑巴也咬了一口，我就站在旁边看小哑巴炒菜。

他的动作太过井井有条，就连往锅里撒盐都好像训练过很多次一样，发力方式恰到好处。

这让我不禁怀疑我们分别的这些年里，这人是不是偷偷找了个厨师班子上课去了，难道就因为我爱吃好吃的？

天地良心，我虽然看着贪嘴，但也不挑吃的。不过就是在味道佳和味道尚可之间通常倾向于选择前者。

有选择的时候，没人爱吃滋味不好的东西。从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一个坐享其成的懒人。

不说别的，就看小哑巴这做菜的架势，也肯定比我炒的好吃。

“学过？”干巴巴看着怪不好意思的，我又开始找话题聊天，没法子，谁让小哑巴不爱说话，我理应多说一点。

“和吴五爷学过。”小哑巴把盘子里的菜倒进锅里，一手炒菜，一手拿了盘子想去洗，我忙接过来去洗，就听他继续说。

“你睡着的这些年里，我找到过你。五爷说你还要睡很久，我就去找其他人了。”

“后来你在广西出了意外，失去了记忆，才没有第一时间回杭州找我是吧？”

老五办事靠谱又不靠谱的，要不是三省刚巧还和陈皮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这么大一个中国我想找到小哑巴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不过找到的时候发现是一个几乎完全失忆的人，我当时也是有些崩溃的。

还好小哑巴想起来了，不然我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和一个半陌生人一起搭档说不膈应还是有些违心的。

尤其是，这个人对我而言就是最亲密的伴侣，而我对于他却是个连名字都不记得的陌生人。

幸好一切都好起来了。

“菜好了，盛饭准备吃饭。”

不知不觉竟然开始发呆，小哑巴这一声把我拉回现实，我应了一声，拿了碗去盛饭。

第一口菜进嘴的时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直觉眼睛酸涩。

第79章 新的生活

从镜儿宫出来之后，我就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但我说不上来问题具体出在哪里，只好压下暂时不去烦恼这些事情。

“很好吃。”压下心中异样，报复性地又猛吃了两口米饭，才感觉好了一些。

还没回过神来，碗里多了一块排骨，“你爱吃的，尝尝。”

“是想象中的味道。很好吃，谢谢你，小哑巴。”

我咽下嘴里的饭菜，一时间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向少言的小哑巴却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和我说了很多话。

这些年他都干了什么，他在哪里，他挑着讲了一些。

小哑巴说话时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听者却做不到如他一样平静。

从小哑巴的讲述中，我知道了什么是天授，也知道了张家存在的这些年，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我以前还以为张家就是个普通的隐世家族呢，没想到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阿爹那时候，就是一个人扛起了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大家族吗？

那现在的小哑巴呢？他的肩上，又扛着多重的东西？

我知道小哑巴只是想让我知道他这些年都在干什么，没有别的任何意思，但我还是止不住难受。

“小哑巴，以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对不起，我应该早点醒过来的。”

尽管不认同张启山和老五他们联手让我昏睡了五十年这件事，但我不能否认他们是为了救我。

即使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敌人是谁，我又应该怎么应对，但至少，我会和小哑巴一起往前走。

忍不住凑过去抱了小哑巴一下，这顿饭直到吃完我都很低落。

但吃完饭就没时间矫情了。

种种迹象表明，当年张家分崩离析之后，还有一些族人散落在外。

小哑巴回东北张家楼旧址时发现了一些线索，小哑巴找到了除我和他之外的，第三个张家人，虽然不是本家人。

张家的族系构成很复杂，我和小哑巴属于内家山字辈，所以名字里都有一个山字，和我同辈的，还有张启山和他的副官张日山。

山字辈我后来知道的，就只有这一个。至于这一次我们找到的，是一个叫张柳的外家族人。

外家通常也是有字的，像张柳这种无字的张家人，只能算是我们留在各地的暗桩。

暗桩是最外围的张家人，对家族内部事务知之甚少，但眼下我们孤身两人，多一个都是好的，也管不得那么多。

根据小哑巴查到的线索，这个叫张柳的外家人一直在江浙一带活动，而且是个道士。

这也是我们出了广西就直接回杭州的一大原因。

在江浙的地头上找人，我和小哑巴也没有更详细的线索，所以我是存了回来找吴二白帮忙的心思的。

小哑巴只和老五有过一段往来，老五家里的小辈他都没打过交道，唯一有些交集的三省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从把小哑巴给我找回来之后三省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拨通二白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但说话的人不是二白，是贰京的声音。

“尹小姐，二爷在忙，您有什么事情吗？”

贰京听起来呼吸有点急促，像是刚刚剧烈运动过，身边还隐隐约约传来砰砰的响动。

我一听就知道那边大概在进行一些比较血腥的活动，也不知道是谁又触了二白这尊煞神的眉头，真是想不开啊。

“你让他忙完给我回个电话，我有点事情找他帮忙。”

“好，我会转告二爷。”

人家在忙正事，我也就没打扰，听贰京说完就挂了电话。

二白的动作很快，我们就洗个碗收拾一下厨房的功夫，他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小姑姑，什么事？”二白的语气太冷，听得我不禁挑眉，也不知道是谁惹他生这么大的气。

说实话，虽然一直知道二白不是个善茬，但我还没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时候，老狐狸都会装，在我面前格外会装。

这会儿子虽然隔着电话，但是装也不装一下了，我倒是挺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哟，谁惹着二爷您了？听听这语气，炎炎夏日我都忍不住打个寒战。”

“小姑姑…”

二白只是叫了我一声，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现在没心情和我开玩笑，让我说正事。

啧，看来真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失态。

“好吧，不逗你了。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找个人，老吴家在江浙的地头上人多。”

“什么人，有什么特征？”

“是个道士，大概五六十岁，出身于衢州山里一座道观，下山后一直在江浙一带云游，本名叫张柳，道号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着急吗？”

“不是很急，但越快越好。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好，我尽快给你答复。”

有二白一句话，我知道这事情没跑了，除非张柳死了，否则吴家二爷总有办法把人带来我面前。

就算是人真的死了，只要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二白估计也能给我找到坟包。

“小姑姑，吴邪在西安出了意外，我让人去接了，你们要是有空，等他回来了去看看他。”

“这小子跟他一个发小一声不吭跑去秦岭闯了古厍国的遗址，也许他那边，有你们感兴趣的消息。”

二白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哑巴，想起他第一次见吴邪的时候，被吴邪那个好奇宝宝缠了整整一天。

后来我问吴邪为什么对小哑巴那么感兴趣，他说他一直以为能追到我的人应该是个阳光大帅哥，没想到是个闷葫芦，他追着问了一天愣是没听见小哑巴说一个字。

“姑奶奶，真搞不懂你怎么会喜欢一个闷油瓶子。”那时候吴邪满是疑问地看着我，颇有一种他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小哑巴什么，但也许这就是喜欢吧，说不清楚喜欢他哪一点，但就是爱跟他待在一起，见不到的时候会想念，见到了就会开心。

“老吴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你们也舍得让他去下墓，怎么，看这个不顺眼了，你们准备练个小号？”

这话虽然是在开玩笑，但我同样也很严肃。

说吴邪是吴家的宝贝疙瘩也不为过，她可不相信吴家没人盯着这个小少爷的行踪，能让人一声不吭跑去秦岭盗墓，只能是他们做长辈的默许了。

“小姑姑，有些事情，小邪躲不过的，我们也只好厚着脸皮，请您多关照他一些。”

二白这样一说，我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吴邪躲不过的东西是什么，但我总不能真的看着这个乖孙死，能拉一把当然还是要拉一把。

“行了，客套的话也不用讲，我会照看吴邪的。我要的消息尽快去查，不打扰你忙了，拜拜。”

挂掉二白的电话，我一转头就发现小哑巴坐在旁边盯着我看，索性脱了拖鞋躺在他腿上。

“吴邪出事了，过两天去看看他。二白说他那边可能有我们感兴趣的东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