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小别胜新婚，我和小哑巴这算是世纪大分别了，但重逢后的相处比想象中要平淡太多太多。

并非我们情感淡漠，而是经历了这许多之后，还能安安静静一起坐在沙滩上看海，于我们而言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我们在三沙待了一个星期，每天也不干什么，就是走走逛逛，吃点好吃的，再随便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看太阳降到海平面以下。

这一生我走过许多地方，名山大川见过无数，峭壁高峰也攀过不少。

但最喜欢的，还是找个地方安静地坐下看落日，尤其是，当身边还坐着你爱的人。

夕阳西下染出的光每天都不一样，暴雨过后的天又格外清透，这几天过得无比舒适。

但事情还远没有发展到能让我们安然养老的时候，我们还得往前走。

“我订了明早的机票回杭州，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对于下一站要去哪里，小哑巴似乎并没有头绪，或者说他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

果然，面对我的发问，他还是摇了摇头。

再追问下去就有点不礼貌了，我不是什么爱刨根问底的人。

“照顾好自己，我回杭州等你。”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但如果这次你又一去不回好几年没音信的话，我可就去找别的男人了。”

这话虽然是玩笑，但我是在认真说。我并不喜欢等待，太多东西会在等待中被消磨。

小哑巴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终他给了我一个承诺。

“不会，我保证很快就去找你。”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在他肩上，远远地看着海面上的深红色落日。

霞光洒在我和他身上，我侧过头就能看到他半边染着霞光的脸。

手臂被戳了一下，我低头去看，他握着拳头，在我视线看过去的同时张开手指，露出掌心躺着的一颗椰子糖。

“刚刚在路边买的，尝尝。”

“干什么？一颗糖就想收买我？我有那么好哄吗？”

事实上，就是这么好哄，我撕开糖纸把褐色的糖块卷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小时候在族里过年，我有给过你糖果吗？”

我不确定那是个梦，还是说臆想，儿时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但我还是想问问。

小哑巴的眼神暗了一瞬，冲我摇头，“我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这一件事，还是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相处的所有事，我没有追问。

在和我讲述过去的时候，他提起过吴忧，提起过尹繁星，但没有说起过张蔓山。

我不知道族中的叛乱是如何平息的，我也不知道最后成为张起灵的人为什么是小哑巴。

小哑巴不说的事情，我问，只是为难他，也不放过自己。

第二天一早，小哑巴送我到机场，我们在机场分别。

临登机前，小哑巴再一次和我强调他很快就会回来找我。这让我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怕我真的转头去找别的男人。

那也得有男人可找才行，难不成我去找吴邪吗？会不会有点太为老不尊…

出门在外有一阵子了，从济南寄回来的东西还在仓库，还有那个青铜香炉也在。

恰巧又是周日，小白在仓库值班，我下了飞机就直接打了个车直奔仓库。

去看看货，顺便把这两次收获的一些东西存进去。

主要的收获在海南，闲着也是闲着，我拉着小哑巴去附近的渔村里逛了逛，淘了几件不错的海货。

不说价值连城，赚点零花钱也还不错。拿回来给小白练练手，再找个冤大头卖掉就是。

这个仓库不大，就是半个足球场大小的院子，进院门的地方盖了两间小平房当仓管办公室和宿舍，再就是一个特别大的仓房。

我的东西并不多，可能只占整个库存的十分之一不到，剩下的东西全是二白的。

这一片大大小小总共十一个仓库，全是老九门前辈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一些这一行里不好处理的东西，全都存放在这里。

九门体系崩盘以后，二白似乎做起了那个善后的人，将长沙的大部分遗存都转移来了这里。

我知道小白名义上是给我看这个仓库，实际上白家管理着这一整片区域。

这样庞大的仓储区，能有一个尽职尽责业务能力又好的人专门帮我看点东西已经不错了。

“小忧姐？你怎么来了。”

出租车过不来卡口，但我来时恰好碰见一辆送货进来的车，见司机是二白的人，就蹭了个车进来。

白昊辰作为仓管正在做入库登记，没想到我会从车上下来。

“你先忙，我自己去玩儿一会儿。”

我原计划就是来这里看货，存点东西，蹭顿饭，再蹭小白的车回市区，非常完美。

在办公室里扫了半个小时雷，白昊辰的脑袋就从门口探了进来：“姐，中午想吃啥？”

“冰箱里有啥做啥吧，我又不挑食。”一边说，电脑突然响起一个爆炸的音效，什么运气才会开局第一颗就点到地雷？

失去了继续玩的兴致，我拿了我自己的货单准备去仓库里看看货。

路过小厨房的时候小白看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知道我是要去仓库，就说：

“二爷前两天存进来的那把刀，我和那个香炉放在一块儿了。”

这话提醒了我，二白之前说的那把正在拍卖的刀，两天前已经变成我的囊中之物了，正好去试试趁不趁手。

一层都是大件儿，成堆放在地上，用防水布盖着。

刚刚那车货就都是些倒斗的大件儿装备，不知道是谁家下斗又折了大批人手，不然不会有这么多闲置的装备存进库里。

我的货都在地下，有专门的库房，还有几件珍品，是存在专用的储存柜里的。

找到货单上对应的货架，我把刀从匣子里取出来，不用出鞘，光是掂量着就觉得质感不错。

出鞘时更是声音悦耳，舞了两下确实不错，跟了我两年多的那把唐刀可以退役了。

把刀背上，我往旁边挪了一步，青铜香炉就在旁边的格子里。

一拉开柜门，一股淡淡的香味就朝我扑了过来，这味道和当时解连环用来迷晕我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没有我当时闻见的那样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