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9章 此仇不共戴天

轰——

直到狄翼身形倒仰，砰然倒地那一刻，所有人才终于有了反应。

狄轻烟僵硬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祖父……祖父！”

眼见狄轻烟踉跄着跑向狄翼，温少行仓皇跟上去，却在经过温御身边时停下来，他看到祖父受伤了，他想过去搀扶，可狄翼死了，小小这会儿更需要他。

幸在此刻，温宛跟温君庭过来。

“你去照顾小小。”温宛知道温少行难处，嘱咐之后跑向温御。

温君庭更快一步扶稳温御，“祖父小心！”

温御由着温君庭搀扶，目光紧紧盯住倒仰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狄翼，瞬息抬目，望向法场入口。

另一侧，戚枫急忙走到一经身侧扶稳他，“大师可还好？”

看着倒在上的狄翼，一经眼中悲凉，佛莲剑逝。

十八枚砗磲玉珠重回于腕，“阿弥陀佛，狄公走好。”

狄轻烟扑跪到狄翼尸体前，眼泪决堤一般，双手颤抖着握住狄翼肩膀，悲恸大哭，“祖父！”

温少行默默蹲守在她身后，他想开口安慰，可至亲身故，这样的痛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安慰得到？！

他无声陪在狄轻烟身边，视线落在狄翼身上，胸口腰腹仍有血涌，那张脸却似睡着一般安详，心里说不出的感觉，难过到极致眼泪都不知道要怎么掉下来。

直到这一刻，法场上的人才真真正正意识到。

狄翼死了。

整个法场皆静，再无喧嚣，再无杀戮。

天空忽暗下来，铅云密布，空气中的沉闷让人心都跟着蒙了尘。

细雨纷纷，漫天而落，如雾，如帘幕。

所有围在狄翼身边的人，目光皆凝视眼前这位大周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静静躺在那里，默不作声，似哀鸣，却又无声。

暗处角落，李世安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狄翼挺尸在那里，眼底划过一抹快意，刚刚那一幕畅快淋漓！

先帝萧魂最在乎的四位老臣，一死三伤！

这还不是让他最开心的，最开心的是狄翼死在温御跟一经手里，温御跟一经伤在龙吟剑下，还有战幕，那口血仿佛喷在他心里，几十年的闷气一朝散。

他不禁看向被铅云覆盖的天空。

先帝，你是该哭一哭！

鹤柄轩跟鹤杨氏看到三剑洞穿肉身的时候，皆站起身。

此刻看着狄翼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夫妻二人郁结在心底的恨意终是消了一些，“狄翼活该有此下场！”

听到鹤杨氏开口，鹤柄轩深深点头，“没有死在刽子手的砍刀下，倒是成全了他一世英明。”

“他的英明是多少士卒换来的！我们平儿的仇总算是报了！”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鹤杨氏掉下眼泪。

扎纸铺子里，萧彦双手紧紧握住窗棂，目光锁在法场正中间。

刚刚三剑互刺的场景看的他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若非柏骄扶稳他，他怕是比狄翼走的还快一步，也就是数息，他看到温御望向法场入口，心便也跟着活了起来。

计划里狄翼不死，且不管狄翼因何选中温御跟一经对战，他是不是铁了心想要死在法场上，至少温御跟一经明白狄翼不该死，纵下死手……

他们应该不会下手死！

一定不会！

另一处，乞丐蓦然起身，锐利眸子落在法场正中狄翼身上。

细雨未歇，狄翼身下滩开的大片血水，被潮湿的天青色理石蕴散流淌，怎一个悲凉可言。

师媗上前，“主子，狄翼死了。”

乞丐默不作声，他静静看着那具尸体，数息后目光转向温御跟一经，眼睛微微闪了一下，“不该。”

“什么不该？”师媗狐疑不解。

乞丐没有解释，因为他看到了。

看到身穿一袭白衣的苏玄璟突然出现在法场上。

师媗也看到了，“苏玄璟？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法场上，苏玄璟一袭白衣走在前面，身后有四人抬着一樽棺柩相随。

那些杀手见狄翼已死，悄然退场。

黄泉界的高手们也都闪身离开，终究不是他们的战场，当懂得进退。

偌大法场，就只剩下数人。

狄轻烟仍跪地哀嚎，苏玄璟停在近前止步，细雨打湿衣衫，他无比近的看到了狄翼尸体，彼时疑虑渐消，“狄公尸体不该暴露于此，苏某愿替狄公收尸。”

眼见苏玄璟身后之人将棺柩落到地上，宋相言立时上前阻止，“苏大人，在我大理寺地盘上，这种事轮不到你。”

宋相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温御跟一经会下这样重的手，可他心存一念，必有后招！

哪怕狄翼已经躺在那里，仿佛是没有了呼吸的样子，他还是存这一线希望。

而他唯一可以努力的，便是拦下苏玄璟去动那具‘尸体’。

“宋大人，狄公为我大周鞠躬尽瘁，如今横死在法场，你当真忍心……”苏玄璟试图说服宋相言之际，忽见眼前之人目光竟然绕开他，朝他身后看过去。

他略疑惑，回头瞬间，分明看到一人。

萧臣？！

视线里，萧臣阔步行入法场，脚步虽稳，长靴却被细雨打湿，后面紧跟八人抬棺。

法场上所剩之人不多，除了苏玄璟，如宋相言跟戚枫等人多多少少知道些内幕，眼见萧臣出现，他们心里皆升起一丝希望。

哪怕希望渺茫……

萧臣至，看到狄翼尸身一刻心如刀绞，面色却是无波，“狄公乃我大周肱骨重臣，本王特来为狄公收尸！”

萧臣说话间，单膝重重跪在地面。

潮湿地面染透锦蓝长衣，他俯身一刻，眼中悲色跟彷徨担忧再也掩饰不住！

身后棺柩落地，宋相言亦表现的十分镇定，“装棺。”

“慢着！”

苏玄璟陡然上前一步，“宋大人，为何苏某带来的棺柩不可以？”

“因为这里，本官说了算。”

宋相言目色寒凉，撂下一句狠话后当即转向狄翼尸体。

除了宋相言，戚枫跟温君庭也都走过来，还有卓幽。

四人正要去抬狄翼尸体瞬间，逝水鞭狂啸横扫。

狄轻烟猛然起身，血染的眸子狠厉瞪向周围所有人，最终从温御一经身上，落向萧臣，“萧臣，陇西与你之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