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洲没说话。

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大概裴西洲本人也没有意识到，其实这样很有一种痴汉的味道。

封霁属于懒得理会他，简单地慕青瓷做了一下检查，确保没什么伤情加重或者又新增了什么伤口就走出了病房。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醒过来一次，这一次倒是没有睡很长的时间，第二天的早晨醒了过来，但是依旧没有退烧。

不是什么高烧，是低烧，但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把烧退下来。

慕青瓷坐在床上，“封医生，既然你和裴西洲是朋友，能不能好好劝劝他，让他别再继续纠缠我了？”

封霁在看她的病例，听见这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慕青瓷，

“慕大小姐，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绝情的人，你当初想要他的时候，不也是各种纠缠他吗？怎么？现在不想要他了，就想让他别继续纠缠你？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慕青瓷扯了扯唇，“那封医生觉得我怎么做才算是不绝情呢？”

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互相爱过，或者说相爱过，与其这么一直纠缠着，甚至要相恨到老，还不如彻底分开，一了百了。

封霁没说话。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感情这个事情是最难捋清楚的。

他一点也不想参与。

检查完病情就离开了病房，刚准备推门裴西洲就将门给推开了，正准备走进来，看见准备出病房的封霁，顿了一下，没有立刻离开，拉住了封霁的胳膊，问道，“她退烧了吗？”

封霁，“还没有。”

裴西洲，“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退烧？”

封霁表示这一次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主要吧，慕大小姐这次属于既不感冒，喉咙也不痛，就纯发烧，他该用的药也都用了一遍，就是没有办法退烧，他也很为难。

裴西洲和封霁都认识多少年了，封霁沉默他岂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无比烦躁地说了一句，“连个发烧你都治不好，真是应该回学校去重修。”

封霁，“……”

得，他不和裴西洲计较。

嘴巴又多毒，心里就有多苦。

慕大小姐都不要他了，这会儿他心里正难受着呢。

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个发烧呢，也不一定会是身体上的原因，说不定也会是心理上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她的发烧是我造成的？”

封霁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总感觉还是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裴西洲造成的。

第一次开口劝了他，“慕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她想要你的时候，你怎么对她她都能忍受，可是她现在不想要你了，只想和你分开，可是你偏偏不愿意放手，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痛苦……”

封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西洲打断了，“不可能。”

要他放手绝对不可能。

那宛如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和偏执，是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孤勇的眼神，封霁看得有点心惊肉跳，半晌没有说出什么话。

罢了，有些事情还真不是旁人随便劝一劝就能放下执念的。

连他师兄这样专业修心理学的人都办不到，他估计更加办不到。

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你好好照顾她。”

说完后就走出了病房。

被强行抱回了医院，慕青瓷这会儿压根就不想理会裴西洲，只是偏过头，就这么静静都看着窗外的景色。

裴西洲也不恼，将带过来的东西在一旁的桌子上放下，低声轻哄着，“多少吃点？”

慕青瓷还是没理他。

裴西洲继续低声好声好气地哄着，“你现在需要吃东西，只靠营养针是不行的。”

她总算是回过了视线，看见裴西洲已经把银发染回了黑色，微微有点诧异，但也只诧异了一秒，就回过了神来，她知道如果她不回应他，他今天有的是时间和她耗着，有点疲倦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如果你实在是不想吃，我不介意用点别的方式帮你。”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那次在她的公寓里面，裴西洲强迫她吃东西的画面。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隐隐一阵头皮发麻。

觉得依照裴西洲的性格还是能够在医院里做得出来的。

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了口。

到底是快一个月没怎么吃东西了，就只吃了几口就彻底吃不下了。

见她实在是吃不下了，裴西洲也没有强迫。

知道她现在身体情况，吃得太多，反而对身体不好。

她现在需要慢慢来。

至于那些她不喜欢的他也可以全部都改掉。

从他答应裴君楼永远不再踏进M国半步，他就等于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他以后的人生里面就只有她了。

所以，她不能放弃他。

如果她真的放弃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什么。

起身将餐盘之类的收拾好。

慕青瓷望着裴西洲的背影，一阵沉默无言。

彼此相爱的人走到最终都能相看相厌，更何况像他们彼此没有相爱过的，如今能够这么平静地互相还交流几句，她觉得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前一段时间外面的天气一直都阴沉沉的，今日里难得是万里晴空，阳光很是温暖。

裴西洲收拾完餐盘在她身旁坐下，弯腰亲了亲女人的面颊，低声说着，“要不要去花园里逛逛？今天的天气很好。”

她摇了摇头，很是虚弱地回复道，“我不想出门。”

昨天她会去墓地，是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两个人在那里，在清醒之后，她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

但是现在，她没有任何出门的欲望。

没有欲望就没有动力。

男人顿了一下，也没有生气，而是起身将病房里面的窗帘拉开，然后才返回到她的身旁，起身将她抱到一旁沙发上，然后将沙发移到阳光的下面，做完这一切，才弯腰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既然你不想出门，那我抱你在病房里晒晒太阳。”

慕青瓷没有拒绝。

主要她实在是没这个心力和裴西洲争论什么。

只能任由裴西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阳光的确是很温暖，但是她依然觉得很冷很冷，下意识地将盖在她身上的毯子往身上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