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绝情？现在受伤害受损失的人是我，造成这个后果的人是谁？谁才是真正的绝情？”江妤问。

小柳并不认同她的话，甚至自己站了起来。

“你的店本来也到期了，安心公司也明确不会再跟你续租，我只不过在它关门大吉前稍微利用了一下，怎么了？”

江妤听着这混账话，差点被气笑的同时，内心也在隐隐抽痛。

这意思就好比，人之将死，所以在他人前死充分利用一波，不给她利用就是这人的自私？

是这人的“绝情”？

“这个咖啡馆迟早得关门，搬走，我凭什么不能这么做？”小柳捶着自己的胸口。

“江妤，你口口声声说，你会尽自己能力帮助我？”

“你怎么帮，手术费医药费加术后调理，你知道要多少钱吗？你说要帮我？一百多万啊，你舍得出吗？”

“告诉大家，又能帮我多少？他们每月工资能有多少，不吃不喝，能留下多少？别人不用生活吗？有谁能做到，所有钱都捐给别人，天底下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就算他们每个人都捐出一部分，对于我来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

“对于他们来说呢，哦，尽力了，献出了自己的爱心，体现他们道德很高尚，可是，这些对我有什么用？”

“依然救不了我爸，美名他们捞了，罪还不是我们一家子受。”

“躺在医院里的不是你爸，你当然可以坦然说，尽你所能，如果你所不能呢？还不是眼巴巴看着别人去死！”

“我不像你，有个好爷爷，你小时候快死了，你爷爷寻遍天下名医，不惜花多少钱救你。”

“要是你爷爷当年也跟我一样，没钱，就算有一百个名医，他还能救得了你？”

江妤听到这里，忽然有些诧异，这件事她只对小七说过，不过想到小七那张嘴，也就不出奇了。

小柳这些控诉，江妤实在伤心难过，她颓然坐到椅子上，原来，在小柳眼中，她是这样的人。

可是，她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只为了美名，意思意思地帮一下？倾家荡产去帮一个员工的亲人，她能做到吗？

“能不能做到，得看这人值不值得？”陆旻按着电动轮椅的按钮，靠近她，侧眸看她。

如能看穿她的心思般，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让她骤然开怀了，是啊，这种事，得看值不值得。

有些人不值得，就算你为她付出生命，她也不会在意，不会对你感激一分一毫。

只会责怪你，为什么只帮到这里，你明明可以帮她更多。

对于小柳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她无法扭转，浓重的无力感让江妤心生惧怕。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远离自己，在渐渐失去掌控力。

“尽人事听天命，你不是神，别把自己架上最高的位置。”

陆旻抬手想握她手，半途却又落在轮椅扶手上，指骨微微卷起。

江妤点头，看向小柳，“你费尽心机做这一切，你爸现在怎么样了？他知道你这么做吗？”

“哈哈哈……”小柳满脸泪痕，却笑得张狂又讽刺，“江妤，看吧，我说你绝情，你还不承认。”

“刚才还一副大义凛然让警察来抓我，现在又假惺惺来关心我爸，你做给谁看？”

“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

江妤说，“多少有些觉得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啊，谁叫我不是圣人，我不能拯救天下苍生，不能除去所有病难。”

“你要是不虚伪，刚刚又何必对我跪地求饶？”

“求饶结果没能如你的愿，反过来指责我绝情，你跟网上那些不辩是非的人有区别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命……”

小柳又开始狂笑大喊，“哈哈哈，那咖啡馆倒闭，就是你的天命！”

“也许吧”，江妤看向陆旻，倒不倒，还不是这人一句话的事。

小柳听着江妤的回答，语气中充满无奈，她心头没由来地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而江妤想的是。

如果，三个月期限一到，她还是不能改变陆旻的想法，那么，她认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陆旻也看着她，眸中闪过一抹无法言说的情绪。

杜曙善除了刚开始说两句好话，就一直没出声，特别是看小柳声声控诉江妤，是非黑白不分，他更没有出声的必要了。

这就是人性。

他作为法律人，站在法律的角度看，小柳以劣质咖啡豆代替合格的咖啡豆，无论她出于什么原因，这事她确确实实是做了。

她得负起该负的法律责任。

她不想拿道德绑架身边的人，但她拿咖啡馆到期换掉豆子作为交换条件，谋取不法之财。

她的父亲就算手术很成功，艰难活下来，面对良心的谴责，又岂能心安理得养病？

如果她的父亲跟她一样的想法，那么，这家人也不值得江妤去帮，不值得他去关注。

一时间，咖啡馆里陷入一片沉静，谁也没有再出声。

片刻后，警察来了。

小柳被扣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江妤表现得很淡定，在餐厅的时候，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再给小柳一个机会。

陆旻也是同样的意见。

只是，等他们来到这里，听着小柳的话，她觉得没有必要了，这机会人家根本不稀罕。

相信陆旻跟她想法一致，所以他才把短信发出去。

小柳被带出去的时候，回了一下头，她看向杜曙善。

问出她的疑惑，“那时的监控明明被删减了，为什么你手上还有？”

说的是她换咖啡豆短暂的几十秒。

本来她还死不认帐，杜曙善当即拿出那天的完整监控视频，她脸色刷的就白了。

杜曙善看过了，说明江妤也看过了。

事已成定局，但她还是不能接受，明明视频删减了，为何还会有完整的。

杜曙善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柳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她瞪一眼江妤，并不觉后悔，毅然转身走出去。

李老板张老板都在门口看着她，一脸唏嘘与惋惜。

“没想到，小柳会做出这种事？”

“就是，这么多年，鱼鱼咖啡馆生意稳定，怎么可能使用劣质咖啡豆，这不是自毁前路吗？”

“是啊，鱼鱼不可能这么做，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的员工了。”

“老张，快看看网上那些人怎么打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