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来接班，刚走进门口，就听到这难听的声音。

于是，她三两步冲到工作间。

“鱼姐鱼姐，你家婆来了。”

江妤朝陆旻挥挥手，示意他一边坐着去，然后把身上的咖啡色围裙脱下来，挂到挂钩上。

“还有谁来了？”

小七：“只有她一人。”

不应该啊。

江妤走出去，果真只有龚月娥一人。

龚月娥穿衣风格做了些改变，没有往日里在小区聊大天那么随意，带点小香风，江妤猜大概是受冯佳伶影响。

江妤轻声哼了一声。

一把年纪穿这么紧身，包得跟只肥粽似的，也不嫌勒得慌，腕上挎只小包，冲进来的样子，像极了去赶集。

去迟了，就抢不到鸡蛋那种。

距离她跟关铭澄领离婚证的日子，还有三天。

而昨天，关铭澄给她还钱了，一百八十万，她多次催促，关铭澄都在装死，不得已，江妤只好让杜曙善去和他“谈谈”。

也不知杜曙善怎么“谈”的，人还没回来，钱先转她账户里了。

这一百八十万进她账户，到现在，还不足二十四小时，龚月娥便找上门来了。

她还以为，冯佳伶也会来，没来，倒是出乎江妤的意料。

龚月娥进来，走到江妤面前，满脸怒容。

“妈，您来了，要喝什么？”江妤笑眯眯问龚月娥。

小七站旁边，听江妤这么说，马上转身准备去倒水，被江妤拦住。

“忙你的去！”

倒什么水啊，让她喝了，解渴后不停骂我么？

小七一脸蒙，“啊……哦。”

江妤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笑容，“妈您坐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店里还有其他顾客在，龚月娥张了张嘴，暂时把难听的话咽下肚。

环视一圈店里，别的顾客都在看着她，甚至有些人手上还拿着手机，看那方位，似乎在拍摄。

现在这些人，动不动就打开录像，管你是黑是白，通通给你发网上，遇上专业的键盘侠，自己分分钟上热搜。

龚月娥瞧着江妤的笑脸，胸中怒火熊熊燃烧。

但想起出门前收到的短信，不得不强忍着，手提包搁椅上，板着一张脸坐下来。

一副老佛爷问罪的架势。

“我不是来喝东西的，江妤，我问你，昨天铭澄是不是给你转了一百多万？”

江妤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去。

“是啊，怎么了？”

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惹得龚月娥旧火添新火。

她拍了拍桌子，力道不算大，毕竟顾忌着周围的人，但胸腔剧烈起伏。

“这笔钱，你给我退回来，这是铭澄给我留的养老钱。”

“妈，您养老不还有退休金？再说，等你老到走不动的时候，关铭澄和冯佳伶也不会不管你。”

听到冯佳伶三个字，龚月娥心中一咯噔，气势陡然弱了一半，板着脸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佳伶的姑妈。”

“佳伶怎会给我养老，她有自己的父母。”

江妤冷笑，看来冯佳伶还没胆说，自己和她是同乡，她们早就认识。

认识关铭澄之前，冯佳伶跟龚月娥八竿子打不着，算什么狗屁的姑妈？

“咱都别装了吧，打开天窗说亮话”，江妤道，“冯佳伶跟关铭澄不正当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在这儿跟我装。”

“这点我先不跟你扯，咱们就说钱的事。”

“你不是不知道，那新房，所有的装修，买家具，都是我出的钱，这一年来的月供，有一半是我出的，我和关铭澄离婚，他总要把这些钱还给我吧？”

“不还也可以，房子卖掉，房款我和他一人一半，他要是同意，装修和买家具的钱，他可以不用还。”

龚月娥听到这话，脸色板得更臭了。

“房子是你们结婚前买的，属于铭澄的婚前财产，你凭什么要一半？”

江妤道，“所以啊，那为什么装修跟买家具的钱，我不能要回来？出轨的人是关铭澄，我不叫他补偿精神损害费都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你之前的住院治疗费，我还没有算进去，加上康复期间的护理费，除掉你社保扣的，剩下的怎么也得有十三万吧。”

“这些钱，可都是我出的，关铭澄一分钱也没出，要算清楚的话，这十三万，关铭澄还得还给我。”

龚月娥听不下去了，“江妤，你跟铭澄还没有领到离婚证呢，我还是你婆婆。”

“出点钱给婆婆治病，是你作为儿媳妇的义务和责任！”

江妤笑了笑，“要说义务责任，这义务也是该着关铭澄，法律有规定，儿媳妇可没有义务赡养照顾婆婆。”

“所以呢，我出钱照顾你是情分，不照顾你是本分，你哪来的脸要我退回一百多万？”

“江妤，你，你……”龚月娥蹭地站起来，手指着江妤鼻子，不停地颤抖。

“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以前给你煲的老鸡汤，都喂狗了？跟我讲情分本分，你讲得清楚吗？”

“讲不清楚就慢慢讲，我有的是时间，还有，别用手指着我，我怕我忍不住给你掰了”，江妤冷了脸，连敬语都懒得用。

龚月娥看着江妤的脸色，想起那天她拿电锯锯沙发的凶样，手指不由收紧，捂了捂自己的额头，身体摇摇欲坠，大口呼气。

“想算账就好好算，别给我来一激动就晕倒的戏码”，江妤抱着手臂，身子靠着椅背，神情淡然睨着龚月娥。

龚月娥只得放下手，撑在桌子上。

“这一年，你在我的房子里住，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的？在外面住还得交房租呢，我收你的了吗？”

江妤差点就笑了出来，原来嫁到她们关家还得自己出房租费啊。

早知道这样，她当初就不应该搬去那老小区住。

龚月娥接着又说，“水电燃气网费，物业管理费，生活垃圾处理费，这些不都是我出的……”

江妤打开手机，把相关账单调出来，手机推到龚月娥面前。

“看看，前半年是你出的，后半年可是我出的，一人一半，抵了呢。”

龚月娥瞟了一眼手机，气焰弱了几分，讪讪坐下来。

环视一圈店里，貌似没人看着她这边，脑子转过几个回合，语气也软了几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