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少年兴致勃勃地跟卫明玉讨论着。

“恋玉怎么样？”他眨眨眼，期待地看向卫明玉。

卫明玉面无表情，木然道：“不好听。”

少年不死心，继续追问：“爱玉呢？”

卫明玉依旧摇头：“不行。”

少年挠了挠头，又想了个名字：“慕玉？”

“难听。”卫明玉毫不犹豫地回答。

少年秀色可餐的脸蛋微微皱起，很是苦恼的样子，随后他轻轻咬了下嘴唇，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娘子都不喜欢啊，那你帮我取一个吧。”

说完，少年低下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卫明玉，似乎在等待她给自己取名字。

卫明玉眯起眼睛：“你不会早就想着让我给你起名字了吧？”

之前那些名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是他真的取这些名字，她出去都喊不出口。

少年被拆穿也不害羞，将脑袋靠在卫明玉肩侧撒娇似的蹭了蹭，暗红色的眸子微微弯起，模样像极了山上晒太阳的野生大猫咪。

“我只是想冠上娘子取的名字。”

“那就叫卫小黑吧。”

“啊？”

少年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卫明玉，水光潋滟的眸子瞪得溜圆。

“怎么样？小黑这个名字好听吗？”卫明玉笑着继续问道。

少年盯着卫明玉笑意盈盈的眼睛，眸色渐深，忽然低头亲了她一下，“好听，娘子喜欢就好。”

这动作快得让卫明玉来不及反应，她刚想抬起手给他脑袋一巴掌，但是对上少年湿漉漉的眼眸，又什么气都没有了。

“算了，出去喊你小黑，丢的也是我的脸。”

“以后你就叫卫玄丰，玄即苍玄的玄，丰乃丰都山的丰。”

少年也就是卫玄丰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自己的名字，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带着纯然的欢喜。

“我很喜欢，娘子取的名字很好听。”

卫明玉抬手抵住少年又准备凑过来的脸，冷淡道：“行了，先回山洞里穿衣服，你还想这样光着到什么时候？”

少年闻言，形状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反正这里又没有别人，娘子想看就看。”

卫明玉白他一眼：“但是有很多快成精的动物看见了。”

听到这话，少年脸色一黑，淡色的唇抿起：“那算了，我的身体只能给娘子看。”

说完，他双手抱胸，微微仰着头，一副誓死保卫贞操的模样。

卫明玉懒得理他，转身朝山腰走去。

在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山洞口，卫明玉率先走进去后，径直来到少年堆放东西的角落。

她从里面找出一些雪蛛产的丝，然后直接用炼器的手法制作了一些衣服。

这几年她穿的衣服基本都是这样来的。

跟在少女后面进来的卫玄丰接过衣服，摊开在身上比划了一番，语气夸张的赞叹道：

“哇，娘子手真巧，天下第一巧！”

他摸着自己手里的衣服，心里美滋滋的，嘴角克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甜蜜的笑。

“娘子，以后你的衣服都由我来做吧。”

卫明玉看他一眼，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会吗？”

她可不想穿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

卫玄丰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会学的，而且我聪明着呢。”

他白嫩的脸蛋上满是坚定，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明玉，似乎在向她保证。

卫明玉轻笑一声，走到一旁坐下，“那好啊，等你学会了再说吧。”

卫玄丰没说话，眼中闪烁暗沉的微光，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然而此时的卫明玉还不知道，少年脑袋里想的是什么，等她拿到衣服才知道他有多心机。

不是衣服做的不好，而是那款式一言难尽……

*

等大蛇化形彻底稳定下来，他便带着卫明玉离开丰都山。

此时的修仙界还是如平常一样，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不过卫明玉他们在凡间行走时，也是听了不少的故事。

比如合欢宗的一名弟子在丰都山附近逃跑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农夫，他为了活命运用秘法，活剥下农夫的皮给自己穿上，妄图逃脱玄剑派的追踪。

然而即使是这样，那名合欢宗弟子还是难逃一死，当场被斩。

而被剥皮的农夫居然没有死掉，而是一直撑着一口气等到了玄剑派仙长到来，最后捡回了一条命。

“听说那个农夫是为了上丰都山砍柴的，运气不好才遇到妖人……”

酒馆里，喝茶的百姓低声聊着天。

在靠门口的地方，卫明玉和卫玄丰坐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听故事。

他们两个都用了遮挡容貌的法术，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卫明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合欢宗这下是彻底被端掉了。”

他们下山也有了两个多月，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着沿途的美好风景。

卫玄丰根本没有听到周围人说的话，他盯着少女握着茶杯的几根细白手指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覆盖上去，细细摩挲几下。

“好喝。”

此时桌面下，一道灵活的暗影正悄悄沿着少女光洁的小腿往上爬。

卫明玉一手按住那条无法无天的蛇尾，一手无奈扶额，心道：在外面也不收敛，果然蛇性本……嗯！

“你给我住手，回去再说！”

卫玄丰眼眸里满是无辜，如果不是他的尾巴还在作乱的话，那现在还是挺有可信度的。

“娘子，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说完他起身自然而然的揽过少女的腰肢，拥着她朝外面走去。

“不要脸！”

卫明玉狠狠掐了他腰间两把，然而少年皮糙肉厚，一点事都没有。

这时，门口角落的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握着颈间的粗糙玉佩怔怔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想开口喊住他们却说不出话。

有客人走出门，看到头发花白脸上全是沟壑的脏污乞丐，狠狠骂了一句：“真晦气！又是这个疯婆子。”

山下游历一年后，卫明玉在卫玄丰的催促下成了亲，邀请一些百姓参加婚礼。

然后他们又继续在外面游玩，直到五十年后才回到丰都山，定居下来。

针对少年为什么化形以后，模样跟她见到的那个死去的少年一模一样，大蛇吞吞吐吐的给了解释。

原来大蛇之前就化过形，但是并不彻底，只能维持一段很短的时间。

化形后他就兴冲冲的用人身从山顶往下走，半路居然碰到了那只灰毛老鼠精，最后惨遭割喉。

所以这么讨厌那只老鼠精也是有这一部分原因。

他手里的黑铁匕首其实是蛇尾化成的。

大蛇人身被破坏，自然不能再用了，它只好从喉咙里爬了出来，重新恢复本体。

吞噬人身也是为了多恢复一些能力罢了。

得到这个答案后，卫明玉终于明白那时为什么找不到少年的尸身了。

当林楚知道他们回来后，有时会带着一些玄剑派弟子上山跟他们论道，只不过卫玄丰每次都看他不顺眼，两人说着说着就在一旁打起来。

而卫明玉就吃着果和其他人一起看戏。

两千多年后，丰都山上突然出现一道禁制，所有人再也进不去。

自此，丰都山彻底隐入茫茫云雾中，再也找不到，成为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