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破围城
作者:璞玉芳华 | 分类:现言 | 字数:72.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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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仙子下凡巧遇梦中仙翁
随着一串清脆的叮铃声,方家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方母急忙探身从窗子里望出去,见是方子程推着自行车走进来,赶紧小跑着去了院里,接过他轻而鼓胀的背包。
“子程,你怎么有时间回来了?”
“想接您去我家住些日子。”
方父在屋里,忙起身提起暖瓶,给方子程倒好一杯水。
“爸爸,我和梅朵打算过几天搬家。”
“搬家!哎呀!贝贝还真是天赐的娘娘命。瞧瞧!她出生不久,你升任副处长;她刚过了百日,你又分到了新房子。家里的大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实在是太好了!”
不等方父开口,方母兴奋地说。
“单位的房子还没分,是搬去出租房。”
“梅朵单位的房子是小了点儿,可也住的好好的,为什么又自掏腰包,花那些冤枉钱,出去租房住?”
“邱处长私下透露给我一个确凿的好消息,单位不久要扩建家属楼。以我的条件,完全可以分到一套新房子。”
“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要出去租房子?”
“你急什么!子程还没说完呢。”
“公司早有明文规定,夫妻一方在单位有住房的,一律不在分房之列。所以当务之急是梅朵退还她们单位的住房,越早越好。”
“等新楼建起来,万一分房制度又改变了,你分不……”
“妈妈,您不用担心,我可是有双保险的。一是我的条件足够,二是梅朵的哥哥和我们单位分管住房的副总交情很深。”
“住房的事,可不是件小事。你们一定要想好了,拿准了,别到时猫咬尿泡——空欢喜一场。”
“子程都这样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方父瞪了方母一眼,不满地质问。
“我哪里是不放心他了?我是不放心你!人家给你根棒槌,你是从来都当成针的,而且还是当成了绣花针。”
方母嘴角不屑地一挑,掷地有声地讥讽道。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方母的话,尤其是那态度,狠狠戳到了方父的痛处,他怒目而吼。
“你们不要吵了,我还没有吃饭呢。”
方父方母听了,立刻偃旗息鼓,双双下灶忙活着炒菜做饭去了。
第二天不等天亮,方家的大门又“吱呀”一声,被敞开,出来两辆自行车。
方父骑一辆,车把上挂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车后座上捆着方子程的背包,沉甸甸地鼓胀着。方子程骑一辆,后面坐着方母。
一家三口匆匆出门,去镇上等候长途汽车了。
爷爷一个人在家,倒也乐得自在。他不习惯儿媳有事无事地满村子串门,也永远不懂儿子的自私来自谁的遗传。
吃过早饭,爷爷拿出一盒烟,看着烟盒上的荷花,好一会儿才抽出一根,点燃,轻轻吸一口,缓缓吐出去,薄薄的烟雾飘起来。
隔了烟雾,爷爷望着缀满花朵的楸树,想着楸树的卖价比去年又高出一截,那桩陈年的心事不由得再次浮起——
小女儿结婚时,他本想砍了那棵楸树,给她做件嫁妆。但小女儿坚决不肯,她说爹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夏天在楸树下乘凉,冬天在楸树下晒太阳。如果砍了做成嫁妆,她天天看着,心里会不好受。
最近两年,小女儿家出了些状况,日子过的很紧巴。他也越来越老了,总觉得还亏欠着小女儿。
前几天,他在饭桌上跟儿子提及此事,打算等他百年之后,楸树还是归小女儿所有。谁知他的儿子竟毫不客气地说,有孙子没有留给女儿的道理,何况她都嫁出去那么多年了。儿子不说留给他自己,而是说留给孙子,他还能再说什么呢?也只好缄口不言,让它从此烂在肚子里了。
春日八九点钟的阳光极美,它自清晨的一片酡红中飞升,飞入一件金缕衣的怀抱,不断地幻化着,幻化着,最终幻化成一位飘逸的仙子,悄然下凡。
忽而有花香阵阵,牵引着仙子去向人间,去向方家的院落。
如同一片轻盈的云,仙子悠然飘入楸树和梧桐树联袂捧出的繁花胜境,尽情地欣赏着花儿织就的星河璀璨,不觉心醉神迷。
一阵清风掠过,于花枝摇曳的一霎,仙子竟然见到了梦中的那位老仙翁——方子圆的爷爷。
他和梦中一样,须发皆白,满面含笑。
此时,他正端坐在树下,手里握着一把刻刀,在一块非常光滑的橡木板上精雕细刻着。不一会儿,半朵荷花含羞,被橡木自然质朴的纹理流波般托起,瞬间有了生命的质感和动感。
仙子看的有趣,更深感叹服,她轻轻落在爷爷的手上,感受着他内心的灵气由指尖流淌而出的炉火纯青。在那堆经过精心打磨的橡木板上,她好奇地摸摸这一块,再摸摸那一块,每一块都光滑若新生婴儿的肌肤。
橡木特有的香味调皮地跃过仙子的肩头,捻起金缕衣飘飘的丝带,做了琴弦,开启了一场独特的演奏。
不知为何,鸡和鸭今天都没有出门,有幸迎来了这一难得的时刻,它们“咕咕嘎嘎”地歌唱着,缓缓起舞。偶尔,有鸡爪拍一下鸭掌,鸭掌也友好地回拍一下鸡爪。
在这充满欢乐与祥和的热闹中,爷爷慢慢直起腰,走进堂屋,洗干净双手,用白毛巾擦去额上沁出的细汗,又走到树荫下的小方桌旁坐下。
情不自禁的,仙子坐到了爷爷的对面。
桌上放着一把南泥小茶壶,周身光泽温润,壶里泡好加了白糖的茉莉花茶。
年轻人喝咖啡,有咖啡伴侣。
爷爷喝茶,有茶伴侣,通常一壶茶水中放入一两匙白糖。
南泥小茶壶是王海波第一次见爷爷时,送给他的礼物,很称爷爷的心。
此后,它改变了爷爷喝茶的方式。
此刻,爷爷看着小茶壶,看的眉开眼笑;仙子看着爷爷,看的心生羡慕。
爷爷张开一只大手,用掌心碰了碰壶身,感觉温度正好,另一只大手的拇指和食指灵巧地捏住壶把儿,端起来,稍稍一扬脖子,爷爷的嘴轻轻衔住小茶壶的嘴,双唇合拢,缓缓一吸,飘着茉莉花香的茶水甜滋滋地流过喉咙,入胃经肠,周身顿感轻松又舒畅。
忽然,仙子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那是堂屋一角木橱顶层的抽屉中,几个与南泥小茶壶配套的小茶碗隔着硬厨板,透过厚墙壁,遥遥送出的。
爷爷用它们中的一个喝过茶,也只是用了一次。因为它们的个头儿实在太小了,所以被全体束之高阁。
很多年以后,当方子玉看着将家安在紫砂小茶碗中的多肉玉露时,不由回想起爷爷端着南泥小茶壶悠然喝茶的样子。
于是,有希望的种子慢慢落下,落在方子玉的心田,落在生活中的“灰犀牛”、“黑天鹅”等留下的残骸上,默默地生根,发芽,散叶,开花,结果。她会在一首诗或一段文字里,完成生命中某一节点的清零或治愈。
也许一切失去的,的确是为更好的归来完成的一场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