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的数量是有限的，不可能因为这家的男人多饭量大就给得太多，那不公平。

但是，如果在有限的资源，仅仅能够维持生存的情况下，还要被这样剥削，自然是不行的。

周世峥也发现了这个现象。

“这很正常，即便是在战场，女人和老人也是最先被牺牲的，他们甚至可以作为前锋开路。”周世峥说起这些，显得波澜不惊，毕竟见得太多了。

“我曾经收回一个城池，对方的主将押了所有的女人，老人还有孩子，逼迫我退兵。”

秦疏月看着他，“你退了吗？”

“以退为进，这支队伍，全部战死。”周世峥说得淡然。

他只是说得没有太明白，秦疏月是懂的，不是战死，而是在被俘后，全部杀了。

毕竟，周世峥是可以为了城中百姓退兵的，如果这一点被利用，那以后的战争会很困难。

所以，这算是杀一儆百，若是再有人想用这样的手段让周世峥退兵，便该想一想，他们能不能笑到最后。

不过，这样的手段，说出来还是有争议，秦疏月倒是很赞同他的果断。

“今日的事，纤阿有什么看法？”周世峥回到原题。

秦疏月愣怔一下。

虽说交换了小字，但是还未曾用上，便出了事，急忙赶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来。

她略微思索片刻，这才开口，“便改由每家的女子和老人来粥棚排队吧。”

“纤阿所言甚是。”周世峥点点头，他眼中带笑，十分赞同。

二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条例，立刻就颁布了，有不少官员都觉得疑惑，但是第二日在施粥的时候，看见有不少女子瘦骨嶙峋，甚至是身上带伤，大家都很沉默。

水灾发生不到一个月，这些男人看着倒是和以前差不多，但是女人却……

有不少人都明白了周世峥的用意。

秦疏月转着扳指，默默地看着粥棚那里排队的人。

他们很明显是官府的人，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偷偷看。

有一个中年女子忽然走到秦疏月跟前，打量着她。

“你是仙女吗？”

这位大姐身上的衣衫都已经看不出颜色，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体也佝偻着，唯有一双眼睛，乌黑发亮。

“大姐，你有什么事吗？”秦疏月语气温和。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同人这样心平气和地交谈，大姐的眼中，忽然闪起泪光。

她狠狠的逼回去，小心翼翼地看着秦疏月，“你可不可以摸摸我的头，送我些福气？”

这个年代的人，多有很强的信仰感，放在末世，都是迷信，但是对他们而言，是精神支柱。

秦疏月抬手，放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拂去枯叶，“希望你无病无痛，长命百岁。”

大姐的眼神亮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多谢，多谢！”

看着她离开，秦疏月垂眸，站了片刻才离开。

许多事，都不必言语，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女子的苦难，只是她一人，便是三头六臂，也无法帮助所有人。

周世峥看到了这一幕，即刻吩咐身边的人，“让人跟上去悄悄，不必惊动他们。”

看得出，这位大姐在家里过得不好，周围也有不少认识她的人。

“王大姐在家一直被她男人婆婆欺负，还真能翻身不成？”

“你看她的脸上，肯定是昨天又挨打了。”

听着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刚才鼓足勇气找秦疏月说话的王大姐，立刻就挺直了腰杆，迈着从容的步伐回家。

她手里端着今天的粥桶，目光坚定地走回去。

她男人整天只知道睡大觉，耍大钱，地里的活一点不干，全靠她一个人撑起这个家。

饶是这般，丈夫心气不顺便会动手，婆婆还会说尽风凉话。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那位仙女说了她以后无病无痛。

王大姐把粥桶放在院子里的矮桌上，男人就出来了。

也不知道谁惹得他，抬手就要打过去。

王大姐利落地躲开。

“你还敢躲？”

他又想动手，王大姐再次躲开，第一次鼓足了勇气反抗，“我以后，不会让你再打我了，你敢打我，我会还手的。”

“好啊！想还手？看我不打死你！”

王大姐常年下地干活，身体素质自然是好的，她不仅躲开了，甚至还拿起扁担砸了回去。

墙外面，不少人都听见了哀嚎声，不过，这次不是王大姐，而是男人的声音，还有婆婆的哭喊声。

“你敢打我，以后你都没有饭吃！”王大姐挺直腰杆，恶狠狠地看着这个曾经以欺负她为乐的丈夫。

她以前唯唯诺诺，只觉得男人就是天，可是，当她把扁担砸在对方身上的时候，忽然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那么厉害，是她自己吓自己了。

这边的事情，身在衙门的秦疏月也听说了。

她正在喂鸟。

小鸟长得很快，吃得多，江南地域潮湿，找到蚯蚓还是很容易的。

“纤阿是真正的仙子，能够救百姓于水火。”周世峥微笑。秦疏月不在乎这些虚名，可若是能够帮助大家，她自然乐意。

“女子生存不易，能帮便帮吧。”秦疏月淡淡地说。

“事关重大，非你我之力可及。”

周世峥摇摇头，他知道的不少，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无计可施，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还需从长计议。

秦疏月没想着能改变什么，只是能帮一把是一把，未来的路还是要自己走的。

今日时间充足，他们二人直接去城里转了一圈，百废待兴。

这几日一直都在梳理河道，清除淤泥，还要为泄洪做准备。

如果河水一直堆积太过，很有可能再去决堤，必须要找个河道，将水分走些才行。

再加上瘟疫的事情，虽然暂时没有传播开来，但是太医们丝毫不敢懈怠，紧锣密鼓地研制防疫的药方，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防疫自然重要，可是治标不治本。”秦疏月摇摇头，感觉事情恐怕不太好解决。

“的确，还要从源头杜绝。”周世峥点头。

“看样子，你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