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他的记忆没有他形容的那么美妙，回想起这个词的时候，西泉和叶脑海里全是他枯坐在书桌前的模样，从日升到日落，从幼稚到成人。

“小时候没时间玩，现在倒可以玩个够了。”

遥望着远方终年不化的雪山，像在等待，又像在追逐。秋千前破败的庭院，花窗外规整的园林，两个小小的身影逐渐重叠起来，他们互相牵起手，落在四季城前。

“欢迎来到四季城，女王的贵客。”带着夸张礼帽的男人弯下腰行了个礼，旁边的仆从跟着端上两张邀请函。邀请函里附着一块能投影出四季城全景的魔法徽章，上书，在此，诚邀您参加今夜零点的四季舞会。

“离零点还远的很，咱们慢慢玩吧。”西泉和叶收起邀请函。

城里的人见到两个打扮明显难以融入气氛的游客也没什么异样的表情，各自做着手头的事，偶尔有几道像鱼一样游弋在夜空的影子擦过他们身边，宽大的翼像丝绸一样柔顺的摆动着，尾巴上的荧光带远看如划过夜空流星般绚丽。

“先生，小姐，要看看吗，稀有的有翼独角兽……”街边贩卖有翼独角兽的商贩走上前热情接待着两位贵客。

“独角兽会有翅膀吗？”绮莉吃惊的抚上独角兽白色的鬃毛，柔软的毛发像波浪一样亲昵的划过手心，舒服的令人不想放开手。

“这不是基因……呃不，特殊品种吧。”西泉和叶不想破坏绮莉对童话的幻象，尽管他不是很喜欢这种为利益肆意践踏生命的行为。这些经过基因实验的生物不仅会被破坏原有的身体结构，寿命也会大大缩短。

“把他买下来吧。”

“是这头吗？”这头白色的独角兽的身体情况看上去比他的同类都要差一些，神色肉眼可见的颓靡，毛发也不是很有光泽，西泉和叶不确定的询问了一遍。

“嗯，就送到我那里。”绮莉点点头，独角兽希望能在坟墓里迎接死亡，绮莉听到了他的愿望，也接受了这个请求。

“好的好的，请问您的地址是……”不用他亲自给，西泉和叶今夜的消费会全部从他账户里划出去，浮岛的主人给他的大主顾送上了最贴心的服务，以保证他获得完美的游戏体验，而这些商人只需要从上级那里得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皇宫。”

……要不还是算了，命比钱重要。

“她最近跟文月河住在皇宫而已，别担心，报绮莉殿下的名字送进去就行，我们会跟殿下解释的。”西泉和叶看着老板石化一样的脸色，好心的给老板打了一针定心剂，文月河跟皇帝是近亲，住在皇宫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皇宫的事也没人打听的到，由他随便乱编，完全不会有人质疑。

“好的好的，谢谢先生，先生慢走……”商贩额头上汗流成河，紧张的连连点头。

皇宫已经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了吧，西泉和叶再次体会到了暴君强大的威慑力。

广场中间最醒目的地方亮着一块巨大的光幕，接近行人的时候，光幕忽然缩小成书本大的一片降落在绮莉身前。光幕上写着一大段冗长的故事背景，末尾有一个接受或拒绝的选项。

［勇敢的冒险者，请找回四季国王的魔杖，让四季城堡再次焕发光彩吧。(四季城堡推荐游玩路线，接受并完成此任务可额外获得四季国王纪念徽章一套，及神秘礼品一份。)］

“我应该做什么吗？”

“按这个接受就可以了，如果你想要这个纪念品的话。不想要就走远点，它会回归原位的。”西泉和叶指了指屏幕上的选项，把选择权留给了绮莉。

绮莉在他说完前半句话时就眼疾手快的按下了确定，以至于她在听到可以不用按的时候，茫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请问您是否需要智能向导。］

绮莉果断把位置让给西泉和叶。

［否］

他们坐上鲸鱼样式的环岛列车，各捧一杯街头酒吧最火的果酒，酒杯上装饰的云朵爆出一条绚丽的彩虹，左手是浮岛四季城堡主题的机械羽翼，右手还拎着上车前买来的城堡模型，效仿了一把皇帝的土豪风，西泉和叶把浮岛的纪念品商店买了个遍，迎着绮莉好奇的目光，他的成就感膨胀到恨不得把整个浮岛买下来。他那么想把一切美好送到绮莉面前，仿佛能填满心底的黑洞一样，讨好着绮莉，弥补着自己。

莫迪明里暗里警告他的话他不是听不懂，身世处境糟糕的一塌糊涂，又没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但绮莉冷傲的气势很难让人把她和卑微柔弱联系在一起，像一尊冰冷神像，带着不可亵渎的圣洁感，神的地位由人类的想象力赋予，自然高不可攀，但绮莉落在人间，冰冷便成了傲慢。尽管那张脸如此精致可爱，绮莉也不是讨人喜欢的孩子。

只有西泉和叶知道，她看着那朵冰花垂泪的神情有多么孤寂，那是他在镜子里看过无数回的视线，他们那么固执追逐着的一道幻影，终究也破灭了。

“玩的开心吗？”

绮莉又不懂开心是什么，只能愣愣的点头。

她是开心的吧，坐上列车时期待的目光，抚摸独角兽时喜悦的眉梢，他都看得到。

我……开心吗？绮莉听着他的心声，不由自主的抚上眼尾，一丝淡的几乎抓不住的情绪淌过灵魂。

“真想让你再开心一点，绮莉。”说完她的名字，西泉和叶音调低垂下来，似乎要接上一句叹息般，同病相怜也好，喜爱也罢，不纯粹就是不纯粹，面对孩子般纯洁的绮莉，他的虚伪之心像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句话都像掺着假，每一分好都带着利用。

啊啊啊!!!说好了今天不想这些的，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卑鄙也是种折磨。真想不负责任的把所有担子丢下去，每每想到这，西泉和叶都羡慕极了皇帝没心没肺的样子。

卑鄙，是什么？绮莉像个好学的孩子，努力想要理解他所思所想，但情感如果不亲身体会，实在难以理解。

【白银，你知道什么是卑鄙吗？】绮莉突然发问道。

【人类发明的奇怪词语那么多，我才懒得记，反正跟我没关系，你手里那个东西挺不错啊，我也想玩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