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尖锐的鸣笛声响起。

她在杀人，这是她最后的想法。

“思思!!!”

这是柳归在叫她吗，他在哭吗？为什么声音这么绝望?

“思思，不要，不要!”柳归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荣思思睁开眼，发现柳归竟然在看那个小姑娘。为什么要看着那个小姑娘喊她的名字?柳归认识那个小孩吗？

顺着柳归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小姑娘被车撞的浑身血，但是却站的笔直，一步两步地走向她，更可怕的是她的小小的身体在慢慢地消失。

就像是一张纸被盘踞在一角的火苗舔舐一样，一点点的消失殆尽。

荣思思感到一丝惊悚，但是巨大的愧疚感击败了她。

对不起啊...

她闭上痛苦的眼睛。

她不想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想起这么多次的死亡，想起那种无力感...天啊，她杀了那个小姑娘!

她都做了什么!

...可是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

“思思!荣思思!别怕，不是你的错。你知道的，我爱你...”柳归的声音忽然开始发抖，他开始哽咽。

“我爱你思思，我不后悔来爱你。”

“我们小时候真的见过...”

“这三年我很高兴...”

“你爱我吗...”

听到这话，荣思思的心脏仿佛被人攥在了手里，顺着呼吸被一点点捏紧。

她喘息着睁眼看向柳归，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渐趋透明，她眼中迸出惊惧，于是慌忙地松开手，试图将柳归抱在怀里。她的心仍旧在密密麻麻的痛，说不出来的难过像洪水一样包围她。

她有不好的预感，这场循环要终结了是不是?

她要失去柳归了是不是?

她要彻底失去柳归了对不对!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柳归，呜...”荣思思泣不成声，字不成句，面前是爱人苍白却不减帅气的面庞。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杀了人了为什么?!不是要结束了吗？她和柳归好好的，谁都没出事，为什么柳归又...

“思思，你从来没有引诱神灵...”柳归红了眼尾，身形逐渐透明，声音也越来越小，“爱，也绝对不是地狱...”

“柳归!!”荣思思抱住他，埋在爱人胸膛泣不成声。

无人关注的小姑娘在彻底消失之前，那颗浮在空中看起来有点搞笑的脑袋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一点点消散在风中。

小姑娘彻底消失的瞬间，荣思思仿佛陷入地狱，烈火焚身，她痛苦地咳出血，身体不堪重负般倒下去。

——她也在消失。

为什么?

她和那个小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彻底消失前柳归的泪落在她脸上，真好，她不用亲眼看到爱人消亡了。她竟然还能感觉到那滴泪痒痒的，然后柳归颤抖着吻了吻她。

这样也挺好的吧，她想。

——

医院里，现代化的设备亮着显示屏，白色的墙，蓝色的被单，令人不安的消毒水的味道。

——还有躺在床上面目苍白双眼紧闭的荣思思。

“柳归!!!”

打水回来的闺蜜听到之后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来到病床前，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扶着猛然坐起来的荣思思慢慢躺下。

“呜呜呜宝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我们....”

可是荣思思不肯躺，她面色苍白双目觳觫，僵硬着身体浑身发抖。

“柳归...柳归...我...”

宋颂忽然慌了神，她从来没看到过思思这个样子，整个人像是只吓坏了的幼兽，双目怔怔地大颗大颗落着泪。

“没事没事思思!别怕，不要怕啊思思，你没事，你没事了。”宋颂只能着急的安慰她，“车祸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们没事了，没事了哈别怕思思。”

“车祸，对，车祸...”思思呢喃着，忽然抓上宋颂的胳膊，“宋颂..我...我和柳归没出车祸!最后我们俩个都没出车祸，柳归...柳归...”她说得又急又快睁着通红的眼睛泪都不敢再流。

在最后的死亡来临之后，她才真正坠入地狱。

无法昏厥又没办法清醒，她在自己的虚无里被迫一遍又一遍回想经历过的死亡。

这几乎致命。

所以宋颂安慰的话被她当成了救命稻草，她说的'我们都没事'，这是沙漠里的绿洲，是茫茫大海中的灯塔，是迷途之人的救赎。

“什么柳归?你是在说柳归吗？是你的朋友?他也出过车祸吗，为什么想到这个人?”宋颂显然对柳归没什么认识，发音都有些生硬。

荣思思听到宋颂的话，瞪大眼睛，忽然捂上心口，密密麻麻的恐惧瞬间爆炸。

宋颂这话什么意思？

柳归难道...

不不不，不可能的。

“你什么意思宋颂?你不认识柳归了吗？”荣思思紧张地下意识去舔唇，声音里透着皱巴巴地感觉，“柳归啊，我们大学三年的班长...他也是我男朋友，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啊别耍我了。”

宋颂闻言，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回胸腔里。哦，原来是做梦了。

嗐，她就说嘛，都半个月过去了哪能一醒就吓成这个样子，原来是做噩梦了啊。

“嗐思思你个笨蛋，原来是做噩梦啊！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荣思思对话题的转变不太明白，没等她出声问，宋颂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坠入谷底。

“...话说你是做了整整半个月的梦吗？你还挺会想啊，给自己找了个男朋友。怎么样，这位班长男朋友帅不帅？对你好不好?在你梦里我有没有找男朋友?”

“......”荣思思僵在原地。

“为什么不说话啊？我难道在你梦里还是单身吗？天呐不是吧！”宋颂瘪着嘴抱怨，“你都在梦里给自己找男朋友了，就不能也给我找一个嘛！好歹我还陪着你母胎solo至今呢，你这也太不够朋友了吧。”

“什么..梦??”荣思思攥紧了拳。

“不然呢？我们大学班长可是你欸，我没少麻烦你帮我逃课的好不好。什么柳归，不是做梦是什么嘛。”宋颂表情放松，抬起腕表看了看，然后接着说，“我估计这个点叔叔阿姨应该也快来了，等他俩来了你可以和我们说一说最后做了个什么噩梦，把自己吓成这样。”

宋颂嘿嘿一笑，“到时候我可要告发你的糗事!把美人思思吓得不要不要的竟然只是个噩梦，哈哈哈。”

荣思思摸着自己的指根，听着宋颂东扯西扯地聊着。指根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可是那里本来是她的戒指。

大学里的班长是她自己，不是柳归。她也没有戒指，没有男朋友。

所以...柳归是，不存在的人吗？

她心里狠狠一跳，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吗...

荣思思忽然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