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群雄云集，连机碓

秦始皇放下竹简，笑着道：“至于那苍鸽，蒙卿以为如何？是否要如左丞相所言，严刑峻法至以刑去刑？”

“咳咳咳！”

饶是蒙毅这老狐狸也都露出抹尴尬之色，而后轻声道：“此事臣实在难以抉择，左右丞相之言皆有其道理。苍鸽传书之事，注定是难以隐瞒。黔首知道了还好说，可要让那些居心叵测之辈知晓，必定会想法设法射杀苍鸽。”

“嗯……”

秦始皇轻轻点头，这也是李斯的想法。蒙毅当时在秦廷之上并未表态，现在既然是私底下，自然想知道他究竟如何想的。蒙毅在庙堂之上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左右逢源。但因为蒙毅与扶苏走的也比较近，所以与李斯是站在了对立面。只不过蒙毅从不会因此而做出错误的判断，他向来是谁有道理站谁。

正是如此，所以秦始皇很看重蒙毅。很多时候蒙毅的谏言也很有道理，属于是有点站中间的感觉。

“依臣愚见，其实关于立法保护信鸽这事根本不需要严刑峻法。不论律法是否严苛，那些人都会暗中射杀信鸽。若是过于严苛，反而会令无辜黔首受其影响。就算真的不慎误杀，也会因此律法太过严苛而不敢上报，如此反倒于秦不利。”

“朕知道了。”

秦始皇若有所思的点头，蒙毅这番话明显是更支持冯去疾的想法。这两人的决断其实都没错，饶是他现在都难以抉择。听完蒙毅说的，依旧如此。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问问曹秀。

“至于泄密，汝可有想法？”

“其实此事曹秀已经给出了答案。”蒙毅笑了起来，轻声道：“既然天灯可用阴书传递消息，那信鸽自然也行。依臣所观，苍鸽的弊端就是无法携带多少麻纸。若是以阴书传递，还能节省些。”

“善！”

秦始皇轻轻点头，这事他自然是看的出来，只是想看看蒙毅所想是否与他相同。所谓的阴书，其实就和后世的密码本有些类似。这玩意儿早早就有，只是曹秀所说的方法现在还没有。

“还有那连机碓。”

“此物臣也有所耳闻。”蒙毅长舒口气，“内史腾是盛赞此物，甚至还说其作用甚至还在造纸术之上。有了连机碓后，纸张的产量都会提升。只不过连机碓有着弊端，需要设立在水势落差较大之地，若是发生洪涝干旱则毫无用处。”

“然也。”

秦始皇轻轻颔首赞许，看来蒙毅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造纸术他们早早便接触过，其过程也是相当复杂。其中有道流程便是沤纸浆，需要是将其千锤百炼，然后再由工匠捞纸。

若是有了这连机碓，则可以直接将纸浆倒入其中，然后便可以自动捶打，变相的省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没办法，现在秦国就是地广人稀，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要不然的话，秦国也不会有这么多刑徒。

各大工程，都需要用到劳动力。如果说舂纸浆可以自动完成，那省下的劳力就可以去做别的事，如此自然是相当不错。

更重要的是，连机碓仅仅只是开始。按照曹秀的设想，未来还可以依水建造炼铁坊，可以用水力带动水排，自动鼓风。亦或者是建造磨坊，将稻谷磨成精米。还有那水车，可以自动灌溉农田。

这些天马行空的设想，令秦始皇是无比惊叹。所以他对这连机碓，同样是很上心。他很期待此物真的能制成，如此绝对能令秦国更为富强。

“这几日蒙卿便先留在府上，正好代朕将这些事都记下来。过些天廷议时，再将这些依实直说。”

“唯！”

蒙毅恭敬作揖，听出来这是要让他干嘴替的活。不过他也没往心里去，这也算是他的荣幸了，毕竟这么多廷臣就只有他能做。趁着还有时间，他可得好好观察！

……

……

数日后，正午时分。

叶腾自马车缓缓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诸多的县令县吏。包括少府任嚣同样在内，抵达渭河乡后皆是左顾右盼着。

任嚣祖上为孔子七十二贤之一的任不齐，三代皆是为秦效力。任嚣早些年师从秦墨，精通兵器铠甲楼船铸造，也算是秦国名匠。后来凭借军功是平步青云，一路升任为少府，就是爵位稍微低了些。

秦始皇明显也是有意要提拔他，此次南征还让其担任裨将，负责辅佐屠睢，主要是灵渠的总设计师。他走后，大部分的事情都会暂时交给少府丞。亦或者说，直接换个人担任少府。

“此地便是栎阳渭河乡了。”

叶腾负手而立，环顾左右。身后此刻足足跟了上百名官吏，还有不少宫中寺匠在最后面等候。他们都听说了连机碓的事，此次过来便是见证此物的作用。

“吾听说，其实现在并不适合实验。”任嚣站在叶腾旁边，往前走几步便是湍急的渭水，轻声道：“如今正值寒冬，渭水虽然没有结冰却也不算是湍急。而那连机碓依靠水力带动，河水越湍急就越好。若是待开春化冻，想来会更合适。”

“不碍事，如此也够了。”叶腾轻轻挥手，“我们继续往下游走，应该就在不远处，本君已听到了喧嚣声。”

“唯。”

叶腾与任嚣并驾齐驱，走在最前面。按照官职来说，其实任嚣要比叶腾这内史稍微大个半级，毕竟少府好歹也是九卿之一。可要论军功爵位，叶腾却是要比任嚣高好几级。再加上叶腾年长，所以任嚣还是相当客气的。

他们还没走多久，便瞧见远处河边临时搭建了个竹屋。此时此刻四周已聚集着大量的黔首，还有不少县吏。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则是有着诸多寺匠正在忙碌。看起来好似有个巨大的车轮，正架设在水上。

“哈哈，看来吾等来的很是时候。”任嚣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吾没猜错，这些人所抬的便是那连机碓的核心部件——水轮。此物看起来建造并不麻烦，就看能否带动踏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