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连机碓，举一反三

栎阳县。

章邯提着卷图纸，慢慢行于泥泞的小路。沿路碰到农夫，都会朝着他作揖行礼，章邯也都会一一回礼。他在栎阳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主要是因为他担任考工室令，所以经常和他们打交道。像当地百姓家里头农器有坏的，往往都会由寺匠负责修缮。

平时他一直都在县城内，鲜少会至乡亭内。此次至渭河乡，自然是来见曹秀的。

看着两边的每隔一段距离就出现的茅房，章邯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曹秀的确是相当有想法。自从担任栎阳县令后，栎阳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年寒冬，栎阳总归会有人冻死。而今年则有了火炕和火墙，所以就没人冻死。缺点就是今年的木炭和柴火价钱涨了不少，毕竟消耗量是大大增加。

还有不少民夫因为盘火炕的原因，狠狠赚了一笔。他们的生意可不仅仅只是局限于栎阳当地，乃至咸阳城都有买卖。盘火炕的确是没啥难度，但这年头寻常老百姓想要干活赚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户籍的限制，寻常农夫就只能靠种地为生。自家修修补补的倒是无所谓，涉及到钱方面那就是工匠的活了。

因为这事，还有不少人弹劾曹秀。但这事却是被皇帝硬生生压了下来，还说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曹秀身为县令乃是一县之长，自然也可以做出决策来。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若是表现的不好，那自然得要追责。

曹秀刚刚当上县令，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当地百姓谋福祉，这份果断坚决就足以令章邯钦佩。

火炕这种事就不提了，曹秀这段时间还干了不少造福于黔首的事。比如说花钱雇人修路修桥，又掏钱让人修建茅厕和学堂。往年冬天，寻常黔首日子过的可都是紧巴巴的。因为地里头没啥产出，基本上就靠着存粮过活。

而曹秀则是将以工代赈给玩出了花，愣是让所有人都有活干有钱赚。虽然背上个贪功冒进滥用民力的骂名，但同样也得到栎阳大部分黔首的认可和钦佩。

对于这些评价，曹秀则是毫不在意。他只是按照计划，慢慢发展。至于是好是坏，时间自然会证明的。

章邯其实也是忙里偷闲，他这段时间其实一直都在钻研连机碓。同时还得负责修缮农器，还得建造曲辕犁耧车。曲辕犁和耧车的作用都知道，说白点就是为了来年种地用的。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了即将到来的春耕，他们自然得要早做准备。为此曹秀还自掏腰包，准备买些耕牛回来。咸阳卖牛卖羊的商贾还是有的，花费上面甚至要比沛县还便宜些。

曹秀再三叮嘱的，其实还是那连机碓。此物只要能成，就足以改变这个天下。就现在来说，其实主要还是以人力为主，像畜力用的算不上很多。毕竟寻常黔首，家里头根本就养不起牛和马。

而连机碓的横空出世，则让人能驾驭水力。这种做法，绝对是从未有过的。所以章邯自从接触到图纸后，就从未放下过研究的脚步。他是亲手制作，多次至寒冬的河水旁边试验，这段时间总算是有了些成效。

也多亏如此，章邯其实想到了很多种可能。连机碓其实就是所谓的水碓，就是利用水力带动踏碓，起到自动舂米的效果。实际上原理都是相通的，章邯甚至想到可以经过改装后，甚至能用水力带动鼓风机，以此达到炼铁。亦或者是用水力带动磨盘，自动磨麦。

他也和考工室中的大匠商量过，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可行的。只要花费时间改装，同样能够做到。

于是乎，章邯便迫不及待的来见曹秀了。他甚至还将所设想的图纸全都带了过来，就是想让曹秀瞧瞧是否合适。他很确信，只要连机碓真的能够完成，获得封赏那都是次要的，他甚至还能因此名留青史！

很快，章邯便走至曹宅门前。

他上前轻轻叩门，很快便瞧见有青年踱步而出打开房门。

“足下是？”

“考工室令章邯，特来拜见县君。”

“足下稍等片刻。”

“不碍事。”

陈平抬手作揖便暂时告退。

章邯眯着双眼，静静等候。他认得陈平，听说是出自阳武县。机缘巧合下投靠了曹秀，能力方面也是相当的出众。在府上做事井井有条，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很多时候都是由陈平出面，代替曹秀处理些事情。

陈平办事公道，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人。而且说话又好听，所以栎阳当地人对他都很信服。可不仅仅只因为他是曹秀府上的门客，而是因为他有着足够的才能。

没过多久后，房门便再次推开。

曹秀是亲自走出门来，笑呵呵的道：“章君，看来你肯定是有什么进展，所以才来我府上拜访的？”

“正是！”

章邯微笑的抬起手来作揖。

“来来来，先进屋说话。”曹秀挥手示意，同时看向了跟随在身后的草儿，“今天让庖厨多准备些好酒好菜，多加两道肉食。”

“唯。”

……

章邯默默的跟在后面，穿过前院后便来至书房。望着里面的竹简，章邯是叹为观止。他家中其实也有着诸多竹简书籍，他闲暇之余也很喜欢看些兵书。但他的藏书和曹秀根本就没法比，完全就不是个等级的。

“想必这就是你的准备？”

“正是。”

章邯识趣的将图纸递上，轻声道：“连机碓其实还在研制，大概还需要一旬左右。不过邯与些大匠思考过，这连机碓其实不过是小道尔，还可以用其原理做些别的兴农利器。”

“哦？！”

曹秀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同时快速翻看起了图纸。望着上面的图案和描述，心里头也是无比诧异。

好家伙，他这是变相的推动了进展？

章邯准备的图纸，不就是负责鼓风炼铁的水排，和用来磨面粉的水力磨坊吗？！

牛人就是牛人，轻易的便能举一反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