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吕家幼女，往事

次日。

一辆马车自单父县而来，枣红色的骏马颇为显眼，脖子还挂着串铃铛。御车的是位壮年男子，留有矢状胡，着青色长衫腰间佩剑。人高马大近九尺高，透过衣衫也能瞧见那壮硕如虬龙的肌肉。

车内则坐着俩娇俏可人的少女，皆是着深衣，只是款式有些不同。下摆部分肥大，腰身裹得很紧，衣襟角处缝一根蓝色绸带系在腰部。整体为玄色，红里面透着些黑。

左侧年长者梳着略显复杂的发髻，插着精美的玉笄，显得是高贵大方。五官精致，特别是那对水汪汪的丹凤眼颇为迷人，美丽聪慧却又带着些威严。

旁边的女子则是矮了一截，年纪则要小些。同样已经及笄插着玉笄，标准的鹅蛋脸还有些婴儿肥。玲珑剔透的眸子藏着些狡黠，时不时拉开窗帘向外张望。正如诗经所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家姊，沛县可真好。”

“嗯。”

吕雉轻轻颔首。

沿路而行，她也都已做好打算。若是不出意外，她今后很可能会定居于沛县。砀郡郡守以她为由故意刁难吕氏，逼的吕公只能选择迁至沛县。为了站稳脚跟，肯定会将她许配给当地豪强。一来是她年纪到了，二来是吕氏已无选择的余地。

她没有资格操控自身命运，就只希望吕公能找个稍微正常点的青年才俊做她的良人。可千万别是沛县县令，她对胡毋苍是印象深刻，简直是处处透着猥琐。

吕媭则是无忧无虑的望着窗外，脸上满是欣喜，感慨道：“家姊快看，外面庄稼长得真好，肯定比单父县的亩产要高。”

“呵……”吕雉难得一笑，自顾自的吟诵道：“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家姊可记得昨日仲兄提到的奇才？”

“嗯。”

吕雉轻轻颔首。

昨日在路上遇到了批古怪的戍卒，他们有特殊的令牌，还挂着大旗，上书：东风镖局，使命必达。经过打探后才知道，他们是泗水郡戍卒，负责护送商贾至三川郡。

这镖局便是出自沛县奇人曹秀之手，并且已得到皇帝认可，不日便会推广至天下三十六郡。镖局直属于郡守，由骁勇善战的戍卒担任。被挑中的戍卒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商贾出钱请戍卒护送。这钱一半归官府，还有一半皆归戍卒。

当时吕雉就惊了，还给戍卒钱？

后来经过打探后才知道，本来是不给的，全靠那曹秀上书谏言才令皇帝回心转意。镖局的出现，令各地戍卒为之振奋。听说全都是拼了老命的操练表现，就希望能被选中成为镖师。毕竟要是能成为金牌镖师，每日能得十五钱。护送时商贾还得管饭，每天都得有肉！

“前面的女子好像是在舂米？”

吕媭指着远处，好奇的看着踏碓。

这玩意儿现在已是公开的秘密。

但是，对她们而言就很新奇了。

“也是那曹秀所为。”吕雉若有所思道：“她们所用的农器便是踏碓，听说造纸时也需要用其舂纸浆。难怪他能在短时间内破格爵至五大夫，于民于国皆有大利。”

“家姊莫非喜欢上她了？”

“去去去。”

吕雉忍不住蹙眉。

她对曹秀只是钦佩而已。

况且见都未见过，算什么喜欢？

吕媭则是自袖中取出钱袋，上面以金线纹有鲤鱼，笑呵呵道：“听说丰邑关市可热闹了，反正去沛县还有点路，不如待会至客舍先歇息会儿。”

“你明显是贪嘴。”

“家姊最好了！”

“算了。”吕雉无奈叹息，而后拉开帘布道：“仲兄，待会至丰邑关市停下。走了这么久，先至客舍进食再走的好。”

“成。”

吕释之瓮声瓮气的点头。

炎炎夏日，他现在是又饿又渴，听到要去客舍是求之不得。作为吕公此子，他是天生神力，自幼就开始学武，天赋更是极高。他的性格有些冲动，但却又是粗中有细的类型。在单父县也是颇具名气，曾经以一己之力降服猛虎！

“对了，听说那曹秀也是单父县人。”吕媭若有所思道：“他是后来被迁至沛县，与我们竟是同乡。单父县曹氏并不多，媭好像有些印象……”

“怎么？”

吕媭皱着眉头，轻声道：“吾其实依稀记得些。数年前寒冬，吾自祭祀后归家，在路上遇到位年龄相仿的稚童。他的眼神很清澈，还透着股坚毅不屈。当时天气很冷，他只着布衣。后来才知道他的父亲因战火而死，但却无钱为其下葬。”

“你记得这么清楚？”

吕雉略显诧异。

要知道吕媭自幼心底善良，经常出钱帮助穷苦庶民。按理说这样桩小事，又过去这么多年，吕媭压根不可能记得。

“他的眼神很独特，只要看过就绝不会忘记。”吕媭很认真的开口，徐徐道：“吾依稀记得，他好像就是曹氏。吾见他可怜，所以便赠他百钱。”

“原来如此！”吕雉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满脸诧异道：“难不成，那人便是如今的五大夫曹秀？”

“我不知道……”

吕媭低着头嗫嚅开口。

过去这么多年，她其实已记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记得那对清澈空灵的眸子。在寒风中只着布衣，却透着股坚毅不屈。

“若是真的，那你可立下了大功。”吕雉终于是笑了起来，认真道：“父亲这些天都在发愁，当如何在沛县立足。汝若与那曹秀有此渊源，那就不必再担心此事。曹秀乃是五大夫，在沛县曹氏更是首屈一指的豪族！”

砰！！！

碰撞声突兀响起。

吕释之连忙握紧缰绳勒马！

“吁——”

“仲兄怎么了？”

“撞到人了！”

吕释之脸上闪过抹慌乱。

他这才刚到丰邑，就闯了祸！

若是吕公知晓，他必会受到责罚。关键是在这街道中撞到人，要是伤者上报官府，他们可就完了！

“哎呦，我的胳膊肘儿啊……”

贱贱的声音自外响起。

关于吕释之的性格，在史记留侯世家中有所记载。

为了让张良帮忙保住太子，所以吕释之出手要挟张良。在《史记·留侯世家》中，记载要挟张良的人是‘建成侯吕泽，此处明显是太史公笔误了。因为建成侯是吕释之，而其兄长吕泽是周吕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