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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圆

作者:小雨哥特 | 分类:其他 | 字数:17.6万

第五十九章 人生如场戏

书名:知圆 作者:小雨哥特 字数:4341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8:38

翌日,孟祥川来医院直奔顾知寒病房,乔圆难得地没在,顾知寒整个人沐浴在和暖的晨曦中,见他进来,抬眼朝他微笑。

孟祥川霸占了乔圆的专座,笑着打趣道:“哟!睡美人儿,睡这么些天怎么终于肯醒啦?”

“因为,我想你了。”

孟祥川嫌弃地看着他:“咦~真恶心,说这话不怕你媳妇儿听见了吃醋啊?”

“没事的,老婆现在不在家。”

“诶呦嗬问我说顾知寒,你可够嚣张的啊,一看就是没经历过来自媳妇儿家庭暴力!”

“媳妇儿疼我疼得厉害,也就比不上你受暴经验丰富。”顾知寒笑道,“怪可惜的。”

“嘿!我说……”

一个已婚男士和一个准已婚男士就自家媳妇和家庭暴力问题又嘴炮了好一阵才暂时休战。

“行了,看你这样又有力气损我我就放心了。”

“祥川,谢谢你。”顾知寒很认真地说。

“谢倒不用,你这也是算帮我实现了毕生的梦想,就是也忒考验人了吧!手术的时候那叫一个险象环生,你知道吗?当时手术进行到一半,还都挺顺利的,结果你突然来个心跳骤停了,吓得我一身汗,幸亏老子心态稳,赶紧推了支肾上腺素又紧急除颤了四次才把你给拽回来了,你人差点就没了你知道么?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真是命大,这都能成功可以堪称是心脏内科手术史上的奇迹了……”

乔圆买好早餐回来站在门口听到孟祥川这样一番话,不禁揪心地后怕了起来。

顾知寒用眼神示意孟祥川闭嘴,孟祥川收到顾知寒的眼刀,顿时明白是乔圆回来了,嘴连忙转了个弯。

“害,你这是否极泰来!阎王也想带你走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等你彻底好了,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了,保你长命百岁,对了,这段时间你可得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可别作妖啊!”

“真的吗?可以恢复如常吗?”乔圆换上微笑,提着袋子走进来。

“嗨~乔圆儿,手术前我不就跟你说了嘛,这手术虽然风险大,但咱只要赌赢了,这货就能活蹦乱跳,嘿嘿!哦对了,我还没祝福你俩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呢!”

顾知寒莞尔道:“同喜。”

“你怎么知道的?!”

乔圆笑道:“全市人民都知道了,诶不是——应该说是全国人民。”

孟祥川:全国人民???这是什么情况……

乔圆:“你求婚的现场被路人拍了视频发到动音视频上,还上了微博热搜,花林用大号转载了,现在点赞已经破了十万。所以,你火了。”

孟祥川赶忙掏出手机,打开微博,#B市帅哥向女友高调求婚,全城霸屏#和#孟花林哥哥#、#孟花林小嫂子好可爱呀#、#一家子都神仙颜值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孟氏集团大少爷#仍在热搜榜上,他顿时笑得梨涡像是刻在了脸上,怎么努力收都收不住。

虽说他想做个低调的医生,从不跟同事谈自己的家庭背景,但莫雨晴不喜欢低调的,所以他用最高调的方式向她求婚,希望全市人民都能见证他们的爱情。

这下好了,不只是全市而是全世界!他赶紧打电话向老婆大人汇报。

只是他一清二白背负房贷开夏利的人设,全面崩盘了TAT……

出事当晚,#二七零大厦失火#上了新闻,引起不小的社会轰动,大家要么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心态等待后续,要么是震惊于摩天楼失火的公共安全隐患,好奇这好端端的大楼究竟因为什么失了火,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超高层建筑失火作为重大公共安全事件亦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

乔圆来到派出所,在警方的同意后她作为受害人家属看到了孙芳秀与顾知寒的监控录像中。

画面中,孙芳秀用自己的命来要挟顾知寒,对他百般地羞辱,孙芳秀的咄咄逼人和顾知寒的卑微克制形成鲜明对比,看得乔圆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这还不算完,只见下一秒,他跪了下来、向孙芳秀磕头。

乔圆呼吸一窒,那一下像是重重砸在了她的心上,生生的疼。

在孙芳秀魔鬼般的狂笑中,他脱下外衣义无反顾地向外冲了出去。

然而她的脑海仍定格在他磕头的瞬间,就连给顾泽惠扫墓的时候,他都没有磕过头,却为了自己给那个女人跪了下来。

“乔女士,我们需要受害人顾先生配合取证,不知道顾先生现在的身体情况是否允许?”警方的话把她唤回神来。

“李警官,我爱人他刚做完心脏手术,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您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也是怕刺激到受害人的情绪。”

这些天,乔圆一直在顾知寒面前提刻意回避所有关于孙芳秀的话题,一来是这种人不配让他耗神,二来是她真的害怕他会选择原谅她。

贺毅钧这些天焦头烂额,他近乎调动了自己从商近四十年在司法界的所有人脉,可故意杀人罪,他就算有再多的钱再广的人脉,也无能为力。

贺钊递上一盏菊花茶,“爸,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接受吧。您这样保人,有没有想过对顾知寒太不公平,他差点被我妈给害死……”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你妈她还不是为了你!”

“嗯。”他应着,心里却清醒地知道并不是自己让母亲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而是她自己的心魔害了她。

要是搁以前,他一定会立刻辩解“什么就都是因为了我?你们讲不讲道理?管我屁事?!”

可经历过最近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不会了。

有时候,成长与成熟无关生理年龄,只在那么一瞬间。

乔圆离开警局直接来到医院,顾知寒正倚着床头看书,经过这阵子的调养他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见她走进来,顾知寒把书合上,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只一眼就看出了她情绪的不对,他柔和地问道:“怎么了?”

“你个傻子!”乔圆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怕刺激到他连忙迅速擦干,“没事,你别急……我就是刚从派出所回来。”

顾知寒了然,她应该是看到了那天孙芳秀对他的羞辱,才会如此激动。他拉着乔圆坐到床边,乔圆却执意站着说:

“孙芳秀她还是个人么?!她但凡还有点人性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她!让她把牢底坐穿才好……呜呜,这样她就再也不能伤害到你了,我视若生命的人凭什么让她伤害了二十多年,凭什么……”

顾知寒把语无伦次的乔圆拉近怀里,这样的乔圆令他心疼至极。他将手指插入她的发间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好,我们不原谅她,她还不足以伤害到我,这世上恐怕只有你有这个本事,不要为我难过,我很好,乖。”

乔圆依旧在低低地哭,难过而又克制的抽泣着。

“要不要打个赌,你先听我说两个字,我赌听完你就不哭了。”

乔圆从他怀里探出来抬起头,声音瓮瓮地问道:“哪两个字?”

顾知寒轻咳了一声,有些害羞地别过脸去,下定了决心似的看向她,眼神中带着浅浅的无奈和深深的宠溺,他先是用手软绵绵地拍了乔圆一下,用近乎撒娇的语调娇嗔道:“老婆~~~”

结束了余音绕梁的尾音后,他自己都受不了直接把头蒙进被子了。

他人没了,刚才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乔圆瞬间愣住了,随后开始大笑起来,隔着被子揉蹭他。

她家老公可真是太可爱了!

顾知寒拉开被子,看着眼前像是被点了笑穴的人,叹了口气——饶是他如此卖力营业,这个赌还是输了——

乔圆哭得比之前更凶了,不过好在这次是笑出的眼泪。

二人又闹了好一阵才停下来,依偎着靠在病床上,继续刚才有些沉重的话题。

“知寒你知道么,我特别怕你原谅那个人。”

原谅?不,不可能,因为孙芳秀这次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伤害了他最爱的人,他不可能去原谅这样的人。

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语气无比坚定地说:“我绝不会原谅一个试图伤害你的人。”

得到郑重的保证后,乔圆心里先是一松,随后又想到监控录像里的那一跪,心脏又忍不住地发紧,她埋头在他左胸前,轻轻地吻了吻,隔着医院的衣服布料,并且不敢用力,因为那是他开胸手术刀口的位置,乔圆后怕地说:“当时你把我救出来后,呼吸心跳都没了,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你知道我多害怕你丢下我就这么走了吗?幸好你没有这么做……后来又是决定要不要做大手术,手术成功概率只有50%,当时真的……简直就是生死抉择,幸好手术也成功了,谢谢你没有留下我一个人自己走了,我不敢想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顾知寒安静地听着,心里难过得厉害,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闭上眼深深地长吻着乔圆额角的头发。

“我不会放过那个差点儿就害死你的女人,她折磨了你那么多年怎么还不去死啊?这次刑事诉讼我一定要一告到底,告到她牢底坐穿为止,让她在监狱里了此余生,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好,你想做的事,我都听你的。是不是需要我配合警方调查?”

乔圆点头,他怎么什么都看出来了。

“随时都可以,我全力配合。”

“嗯……她这回跑不掉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你的身体养好。”

顾知寒的身体在乔圆的悉心照料下一天天地好起来。

入了秋,孙芳秀也因故意伤害罪、纵火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B市的监狱内。

“芳秀,你怎么……”你怎么这样了?

看着孙芳秀穿着囚服,没有了平日的雍容,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皱纹,黑发已经盖不住密密麻麻得到白头发,俨然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太太,贺毅钧别过脸去不再看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孙芳秀冷笑,“贺毅钧,我今天的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这句话像是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一切努力都白白浪费掉了,贺毅钧的火气也上来了,“什么叫拜我所赐?还不是你咎由自取?这段时间我费了多大的力气给你减刑你知道吗?”

“这是你欠我的!贺毅钧我告诉你,我最恨的人不是顾知寒,不是顾泽惠,而是你!”孙芳秀隔着玻璃激动地站起来,很快就被警察按了下来。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其实呢?你只是自私地爱你自己罢了!从你为了前途跟顾泽惠在一起的那一刻,我的人生被你给毁了。你知道吗?那天我出去喝酒,我喝得酩酊大醉,醒来的时候发现一群男人压在我身上,不止一个人,我甚至都不知道贺钊的亲生父亲是谁!”

贺毅钧瞳孔瞬间放大,头皮像是要炸掉一样,大声道:“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隔着厚厚的玻璃,他一定会捏住孙芳秀的肩膀。

“贺毅钧,顾泽惠那么死心塌地地爱你,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动心吗?她死后你从来没去墓地看过她,可你知道么?你每次喝醉了都他妈抱着我叫她的名字!”

贺毅钧:“……”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只是在心里逼迫自己一定要恨她,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占有顾家的资产,自始至终你只在乎你自己罢了!无论是顾晟旻顾泽惠顾知寒还是我和贺钊,你一个也对不起!”

他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一生就是个笑话!你毁了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贺毅钧走出警局,骂退了满脸堆笑狗腿地迎上来的司机,一个人茫然无措地走着。

疼爱了三十年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而唯一的亲身骨肉,被自己摧残和打压了三十年。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讽刺的呢!

他拦了辆出租,报了地名,之后才发现自己到了哪里。

二十年他从未来过的地方,可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她葬在哪里。

孙芳秀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只是他习惯了在心里欺骗自己:你不爱顾泽惠,都是顾晟旻逼你的,顾家人都欠你。

凝望着那个永远年轻永远美丽永远温柔的女人,那个被他千疮百孔至死深爱他的女人,那个他骗得过自己却骗不过旁人始终放不下的女人,直直地跪了下去,用头疯狂地撞击着石质墓碑,泣不成声。